师尊离开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旁人对她说“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她和师尊相处多年,亦师亦友亦亲,彼此关心再正常不过。那应见画呢?他说出这番话是出于医师对病人,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明白,就如她不明白应见画眸底的情绪、不明白师尊那句“因为是你”。
她的心,空荡荡的。
然而应见画的话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思考,他把玉瓶从木匣中取出来,瞬间有了主意:“霍白不是说户州繁华吗?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卖什么价钱?”
杜知津:“入价是五十两一瓶。”
应见画听了有点牙疼,不过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跃跃欲试:“好,那我们便卖一百两一瓶。”
杜知津大惊失色:“这么坑?”
他皱眉:“哪里坑?你信不信琼花阁的成本只有五两一瓶?再说了,我们千里迢迢把它运到户州,加上路途花费的时间马吃的草人吃的饭一点也不贵!”
杜知津悟了又没悟,如悟。但她很快想到另一件事:“可全都卖了你用什么?”
她不在乎赚不赚钱,主要是不想让他用劣等品。
应见画一顿,明显忘了还有这事。不过他迅速找到了新的说法:“物以稀为贵,我们便只卖十瓶,剩下的依旧留用。”
之后,他话锋一转,幽幽道:“还是,你觉得我很需要涂这些东西?”!!!霍白和她说过!遇到这种问题必须立刻否认!
杜知津脱口而出:“不用!阿墨你生得好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绛尾呢?”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喉咙中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应见画移开视线没看她,语气迟疑但一个字也不改:“绛尾呢?”
我与城北徐公孰美的委婉版?
她脑中灵感一现:“绛尾毕竟是妖,保留着兽的特征,必要时也需要修饰一二。”边说她边觑他的神色,见他并无异色,便知自己答对了。
没想到还有下一题。
“陆平呢?”
陆平?陆平是谁?她回忆一番才想起陆平是谁,这次回答得更是毫不犹豫:“当然需要,大要特要。”
应见画点点头,不经意地瞥了眼铜镜,又迅速挪开视线。杜知津忍着笑意替他收拾玉瓶,低头,看到地上铺着两个包袱。
她拾起其中一个,不解:“这是”
见状,他立刻上前把包袱夺回来,用咳嗽掩饰:“咳咳、这是,是你落在我这的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嗯。”一面说一面用脚把包袱踹得远远的。
杜知津不疑有他,忙了一天,他这边无事她便要回屋休息。可她身影才离开烛光的范围,便听到应见画在背后喊:“杜知津。”
连名带姓。她忽然一阵恍惚。
她常喊他“阿墨”,他却一次都没喊过她“淮舟”。
也许在他心里,他们还没有那么亲密,她仍然不是能够令他卸下心防的友人。
要对他更好一点才行。
思量落定,她转身面对烛光,平静的眸子看着他。
应见画:“你不要再和霍白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从前你待我怎样,以后便也如常,我不需要你特意迁就。”
平常的她便足够了。
他知道自己别扭,说话也遮遮掩掩,不肯直言。
但她总能看穿他的心思,这次也不例外。
“啊,你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就不学了。”她道,“但这不是迁就。”
对你,不是迁就。
应见画内心一片静谧,就好像汹涌的海面被月光照得无风无浪。
但这片平静没能维持多久。忽然,杜知津眼神闪烁,开始说起别的:“我不想瞒着你可、听了我接下来的话,阿墨你千万别生气。”
生气?他现在不会生她的气,以后也不会。
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讲。
她觑了他一眼,确定他表情无恙后,鼓起勇气语速飞快地坦白:“其实我突然跑过去抱你还有说我想你是因为我的衣服袖子沾上了猪的血和肉沫。”
“然后、霍白说这叫转移注意力”
第37章启程
◎练虚之上,为神明◎
亥时二刻,当客栈中大部分客人陷入酣睡时,某一楼层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杜知津还未说完,便被应见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扫地出门。
门在她身后关上,门栓摇摇欲坠,仿佛暗示着他们的感情。
她不死心,坚持不懈地敲啊敲,没让应见画心软,反而招来了巡逻的伙计。
伙计听到“天”字房这边的动静,立刻揣上棍棒前来“捉贼”。不成想此“贼”非彼“贼”,倒让他吃上了一口新鲜热乎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