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颜面也不敢大肆声张,前些年隔壁府的初嫁娘子就不忍丈夫殴打,竟一条白绫付了命,任父虽觉任容楹不会这般,但难免不想让她所受委屈。
大寰没有相应的法律条文,女子就同物品一般,出嫁前是父家管,出嫁後是夫家管。终其一生都在以爱为名的男人手里周转,毫无权利说不。
任父霍然想到了当日任容楹质询的那双眼睛,不甘中透着苦楚。
总算是明白她为何说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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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好生热闹啊,这些礼品是谁送来的?”
一大清早,梁夫人款款从厢房里出来,看着四下的小厮来回搬着厚礼,累的直不起腰背。
贴身丫鬟听闻一小丫头的应话,斟酌道:“回夫人,这些都是程将军送来的。”
梁夫人一挑眉,心情复杂。
她与任容楹的关系难以言说,两人先前一直不对付,唯一有了起色还是那次———当日她在正厅说错了话,被任父罚跪在外。
那些个姐姐妹妹,无人愿意承担怒气替她求情。
偌大任府,全都在看她的笑话。
唯有任容楹伸出了援手,也是在那时起她便不再出言讥讽。有善缘就有善报,任容楹被任父掌掴罚去偏房住,她则也挺身而出,还了那份人情。
後面任容楹出嫁,她就很少再见到那明媚的少女了。
再听到她的消息——就是程眙莺莺燕燕,京城满是风雨的时候了。
她嫁的很好,但是过的并不幸福。
最初听到她出嫁的消息,梁夫人还心揪了一下,她那般的脾性,与这大部分的女子不同,愿意挣扎一下命运,怎的就这样妥协了?
一丝惋惜涌上心头,而後就被家长里短的平淡冲散了念头。
梁夫人垂下眼脸:“她那夫君不是冷落轻薄她?怎的送来了这麽多…”
丫鬟低着头:“奴婢也不知道。”
“还得是她母亲狐媚手段多,生的也是个狐媚妖子,男人都宿在别个妓上躺了,还硬是能拉回来!估计没少…”
“诶,好了,一会让老爷听见了你就完了——”
有共同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
任府大後院里任父找了四房,平时没少找些幺蛾子,任母清冷且体弱,不善管理後院,再加上早年卧床养病,威严没立起来,平日没少被她们暗地奚落。
梁夫人以前也爱同她们与任母争风吃醋,但自从出了那桩事後,她就与这些巧言令色,表里不一的人逐渐划清了界限。
她觉得她们没看懂,才会争来争去。
男人的宠爱,其实一文不值。
她敬仰起了任容楹的一身医术,有自己的价值。
“夫人,我们回去吧。今儿个的主角是任容楹,没咱们什麽事…”
丫鬟苦苦笑了一声,外边冷,站着也累,还不如去屋里烤烤火。她觉得梁夫人肯定也不满任容楹,正室的女儿风生水起,她们的苦日子就越多。
“走。”梁夫人道。
丫鬟转身欲回屋,却看见主子走出了一米多。
梁夫人歪头诧异,声音悠扬明亮:“我们去正厅,给容楹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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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府正厅
任容楹扣着手,那身素色袍子衬的她的脸很生白净。
春寒料峭,大开着正厅的门也不觉冷。
门前那梧桐树落叶凋零。地上结着霜,一切和上次来任府时没什麽区别,她懵懂擡着头,不经意也能瞥到任父脸上的纹路。
比上次见,好像更深了。
任母和蔼的坐在太师椅上,腿上放了一层羊毛垫子,手里的汤婆子紧紧攥着。脸上的气色并不好,唇线紧紧抿着。
听到姑爷回来,夫妇二人都正襟危坐。
程眙和出嫁那日一样板正,眉眼深邃,气质威严。但他今日有些小心,看着夫妇二人的双眸也不敢待久。
他这般模样,任父更是愠怒,心虚什麽?
要想人前不发指,除非自个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