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珠咬着後槽牙,把她没说出口的两个字补齐,然後道,“幸亏有初一在,也幸亏姑娘细心!堂堂高门主母竟也使上投毒的下作手段,姑娘,咱们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楚钰芙缓缓摇摇头:“不要,暂且不要声张,你且把这盘菜收起来,容我想想。”
“还有,这事勿要传出去。至于这几日的饭食,竈房那边送来就收下,不吃就是了,你和云穗就辛苦一些,从角门出去另买些菜米,咱们就在院里的小竈上做。”
两人应下:“姑娘放心。”
接下来的两天,两边就这样耗起来,到了第三日,事情迎来变化——楚老爷居然提前回京了。
第三日清晨,暴雨如注,楚府大门被拍得山响,门房刚拉开一条门缝,楚老爷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他铁青着脸,一把抢过小厮手中的伞,自己举过头顶,踏着积水大步往前院迈去。管家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一手撑伞,一边压低声飞快汇报起这几日家中发生的大事。
当说到吴氏执意要给二姑娘换亲,老太太匆忙赶回却被气得病卧在床,再到信国公夫人亲自登门求医,却被吴氏拦在花厅时,他额角青筋暴起,再也压不住怒火,一把将油纸伞掼到地上。
“荒唐!简直荒唐!她就是这麽给我管家的!?”
“哎哟。”管家惊呼一声,上前捡起雨伞,重新遮到他头上:“您消消气丶消消气!您这衣裳鞋袜都湿透了,我让人拿干净的来,您换上暖和暖和再说吧。”
“换什麽换!”他急喘几口气,咬牙道:“去,立刻把吴氏叫到花厅,还有,让芙丫头也来,老夫人那里先不要惊动!”
“是。”管家转身匆匆吩咐下去。
等楚钰芙梳洗完毕,撑伞走到前院花厅外,楚老爷震怒的咆哮声隔着雨声传来。
“……这就是你当的好家!我这才离家几日?你就捅出这麽大篓子!你可知我是怎麽回来的?是信国公!一封亲笔手书直接递到我手上,让我立即回府‘处理家事’!听听!听听!好生丢人,真是好生丢人啊!”
“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荷儿不愿嫁,现在好了,人家裴越升官了,你倒好,眼热了心动了,竟要把芙儿的亲事生生换给荷儿,你当裴家是什麽?你又当楚家丶当芙儿是什麽?把我们所有人的脸面置于何地!你就是这麽当主母丶当母亲的?”
说到最後,楚老爷已是怒不可遏,屋内发出一声闷响,像是用手大力拍打桌案。
紧接着,便是吴氏带着哭腔的辩解。
“老爷,你这说的是什麽话,我如何不疼芙儿,若不疼她,岂会把自己压箱底的私房铺子拿去给她添妆!我是真心疼她丶护着她,才不让她嫁裴越!我诚心诚意去玄妙观,找玉泉道长求来的卦,黑纸白纸写着他们相克,不是我信口胡诌,老爷若不信,大可亲自去玄妙观问个明白!”
听到这儿,楚钰芙深吸一口,擡步踏入花厅。她背脊挺得笔直,嗓音清泠泠带着冷意:“母亲真以为,同样的谎话,父亲会信第二次?”
厅内陷入死寂,楚老爷和吴氏的同时转向她。
“谎话?”楚老爷眉头紧锁,“芙儿你这是什麽意思?”
当着父亲的面,楚钰芙咬住下唇,眼中迅速漫上一层水雾,凄楚道:“爹爹!若非母亲这样步步紧逼,女儿本是要将这件事烂在肚里的,可是丶可是女儿今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她带着泣音道:“当年母亲便是用同样的手段,买通了那所谓的道长,让他在你面前胡言乱语,说姨娘克您,这才使得姨娘含恨而终,到死都备受您冷落,如今母亲又如法炮制,买通道士说我与裴越八字相克,只为遂她私心……”
“你血口喷人,”吴氏眼皮直跳,猛地厉喝道:“少要在这里装可怜,全是胡说八道!我何曾做过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楚钰芙倏地回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以为时过境迁就无人知晓了?女儿手中就有当年知晓真相的人证在手,父亲若不信,我们大可去报官,就让大理寺查个水落石出,来评一评理!”
“你!”吴氏没料到她居然还有这一出,瞬间脸色煞白,睁大双眼,指着她说不出话。
楚老爷捂着胸口,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几步倒退着坐回椅上,单手扶额颓然许久,才像是缓过一口气,哑声道。
“芙儿啊,报官的话,你就莫要再提了。你也要为爹爹,为楚家的脸面想想才是。”
他顿了顿,擡眼道:“眼下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先放一放。信国公府咱们得罪不起,你今日便先去国公府上看看——”
“我放不得。”
楚钰芙伸出手抹掉泪痕,红着眼圈看向他。
“您知道的,女儿向来恭顺,对父亲母亲的吩咐,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可今日,女儿是下定决心,非要争上一争不可。”
她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若不将属于我的东西原原本本还给我,我绝不踏入信国公府半步!”
楚老爷愣了一瞬,道:“我这就让你母亲将细帖上的名字换回来。”
“不止。”楚钰芙缓缓摇摇头。
“还有我姨娘当年留下来的嫁妆,我也全部都要带走!”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努力在啪啪啪啪)敲键盘[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