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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肤农者（第1页）

石肤农者

雾廊里那些蓝磷火，细碎的光点跳动着，落上玄戈的睫毛。他下意识屏住呼吸。GSO晶柱巨大的阴影里，石肤农者的队列走了出来。它们的步伐和GSO的能量脉动严丝合缝，每一步落下，地面上的藻类田都泛起一圈细碎的荧光涟漪，整个巨构的地面都在应和它们。

素弦的控制单元在他掌心持续发烫。玄戈的联觉清晰地捕捉到她的意识，一半是探究，一半是戒备，两种情绪泾渭分明。控制单元的屏幕上，一个螺旋符号在缓慢旋转，最终定格成农者的轮廓——石质皮肤的裂纹就是能量通路，胸腔里没有心脏，只有一块和GSO同源的水晶核心在搏动。

“它们在‘呼吸’GSO的能量。”瓦格纳博士的声音压得极低，取样器在他手里微微发抖，“那些裂纹不是伤痕，是生物电回路。你们看，GSO一脉动，裂纹的亮度就跟着变化。”

玄戈的指尖在控制单元上轻轻一点。素弦的意识立刻传达出去，一段简化的螺旋符号顺着地面的荧光纹路蔓延开。农者队列突兀地停下，最前面的那个转过身，它比同类要高出半个头，石质额头上有一道特别的菱形裂纹，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芒。

“领头的？”伊娃的机械翅膀半张，随时可以啓动，她的机械眼则在快速扫描农者的能量特征，“扫描不到武器信号，水晶核心的波动很平稳，不具攻击性。”

农者领袖的石质手掌缓缓擡起。玄戈的联觉“听”到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不含威胁，是一种有节奏的信号。素弦的控制单元立刻将其翻译成波形图：三短两长，重复了三次。

“是疑问句。”素弦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惊喜，“它在问：‘你们是谁’。”

玄戈正准备让素弦回应，索伦副官却抢先一步上前，步枪的枪口微微擡了擡：“博士，别被它们骗了。能造出这种东西的文明，怎麽可能没武器？”他脚下用力，踩碎了一片发光的藻类，“不如先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

农者领袖额头上的菱形裂纹骤然闪烁起急促的红光。玄戈的联觉里突兀地扎进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不是来自农者的敌意，是GSO的情绪。是愤怒，还有一种绷断般的悲伤。雾廊里的蓝磷火瞬间全灭，只剩下GSO晶柱散发的幽紫光晕，将农者们的影子拖拽得极长。

“住手！”玄戈一步挡在副官身前，素弦的控制单元屏幕上，螺旋符号已转为警告的红色，“你在激怒它们！也在伤害GSO！”

就在这时，队列末尾一个矮小的农者脱离了队伍。它的石质皮肤还带着浅灰色，裂纹的光芒也更柔和，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走向玄戈。

“幼体。”瓦格纳博士吸了口凉气，“它在表达善意。”

玄戈蹲下身，慢慢伸出手。幼体农者迟疑片刻，将晶体放在他的掌心。晶体触手温热，表面也浮现出螺旋符号，只是笔画稚嫩简单。

温暖的感知瞬间涌入。玄戈“看见”了幼体的记忆碎片：在GSO的晶柱间玩耍，用裂纹的光芒和藻类田交谈，听领袖讲述“大枯萎”的故事——那不是地球的灾难，而是翠穹星一场远古的生态崩溃，是农者们用自身挽救了GSO。

“它说……我们很像。”素弦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控制单元的屏幕上，幼体的记忆和地球的废墟画面并列显示，“都失去过家园，都在守护剩下的东西。”

索伦副官的枪声切断了这短暂的平静。子弹擦过幼体农者的石质肩膀，打在後方的晶柱上，迸溅出蓝白色的火花。“小心陷阱！”他的吼声在雾廊里震荡，“它们想用这些鬼东西控制我们！”

幼体农者猛地後退，石质手掌捂住被击中的地方，那里的裂纹暗淡下去。农者领袖发出低沉的轰鸣，所有的农者同时举起水晶工具，全身的裂纹都转为刺眼的红色。

玄戈的联觉传来撕裂般的痛苦。他“听见”GSO的能量流开始紊乱，藻类田的荧光疯狂闪烁，整个巨构都因这声枪响而颤抖。素弦的控制单元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螺旋符号彻底碎裂——信任，被这一枪击得粉碎。

幼体农者突然从石质口袋里掏出一颗发光的种子，塞进玄戈手里。种子一接触他的体温，立刻生根发芽，长出细小的水晶藤蔓，缠绕住他的手腕。控制单元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藤蔓的纹路里，浮现出第八个螺旋符号——刚好能补全之前发现的七个，组成了一把完整的钥匙。

“是GSO的核心权限。”瓦格纳博士的声音都在发颤，“它们……还在相信我们。”

农者领袖的轰鸣声变成了低沉的震动。玄戈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发热，GSO晶柱的蓝白能量流极速旋转。雾廊深处传来金属的撞击声——不是农者，是某种防御机制正在啓动。

他握紧手腕上的水晶藤蔓，看着农者队列缓缓後退，隐入GSO晶柱的阴影中。幼体农者最後看了他一眼，石质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玄戈的联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清晰的情绪：不是恐惧，是遗憾。

索伦副官的步枪还指着农者消失的方向，嘴里低声咒骂着“外星怪物”。伊娃的机械翅膀收起一半，机械眼的红光在玄戈手腕的藤蔓上停留了许久。瓦格纳博士蹲在被子弹击中的晶柱旁，看着那些迸溅的火花，突然低声说：“我们刚刚向一颗活着的星球开了枪。”

玄戈低头看着掌心的水晶钥匙，素弦的控制单元传来微弱的震颤。他知道，这把钥匙能打开GSO的核心，也可能开啓无法挽回的後果——一切都取决于他们接下来的选择。而雾廊深处，GSO的能量脉动愈发急促，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