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她的小丑
盛伊人站在沈瑞声公寓的门外,罕见地有些踌躇,她对着墙上已经不算陌生的门牌,却迟迟没有摁下门铃。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人打开,吓了她一跳。“怎麽不进来?”沈瑞声双手环臂,懒懒地靠在玄关处,挑着眉看她,“看你在这儿晃悠半天了。”“刚准备按门铃,”盛伊人对上他的眼神,干咳一声,甩甩头发,挺直腰背走进了大门,“你就出来了。”“那算我们有默契?”沈瑞声脸上没什麽特别的表情,趿拉着拖鞋跟在她身後晃悠,“记得换拖鞋。”“之前都不用。”盛伊人往里走的步子停住,瞥了眼地上的那双一次性拖鞋,有些不情愿地转身低头,脱下靴子换上。“呵呵,对不起啊,”沈瑞声越过她走进客厅,给她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和不见波澜的声音,“刚拖的地。”“行,”盛伊人抿了下唇,并不打算深究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毕竟自己今天是来道歉的,沈瑞声有些情绪理所应当。“路上堵吗?”他走向开放式厨房,撑着料理台远远地望着盛伊人那边,“还是老样子吗?”“还行,下午车少,”盛伊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习惯性扫视一圈这里的布置,“不了。热水就好,喝了咖啡,我怕睡不着。”四周的陈设都没什麽变化,谈不上一尘不染,但绝不算凌乱,至少比起她来说,沈瑞声的家务能力强了不知道多少。“你也会失眠?”沈瑞声把温水放在盛伊人面前,自己端着杯咖啡,拉过一张单人椅,在她斜对面坐下。“谢谢。”盛伊人拿过玻璃杯捂在手心,馀光瞟过自己身边的空位,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今天怎麽这麽安静,有点不习惯啊,”咖啡杯底轻磕桌面,沈瑞声勾起嘴角,率先开口,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沉默,“想和我聊什麽?”不过是最随意的问候,但盛伊人听得出他的笑并不真心,甚至有些冷淡。换做以前,她早就和他呛上了,但今天她却不能这麽快发作。“来和你正式道歉的,”甲片抠进指腹,盛伊人擡眼看向沈瑞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那天晚上走得着急,我说得很随便。冷静之後再想,这对你不公平,我。。…
盛伊人站在沈瑞声公寓的门外,罕见地有些踌躇,她对着墙上已经不算陌生的门牌,却迟迟没有摁下门铃。
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人打开,吓了她一跳。
“怎麽不进来?”沈瑞声双手环臂,懒懒地靠在玄关处,挑着眉看她,“看你在这儿晃悠半天了。”
“刚准备按门铃,”盛伊人对上他的眼神,干咳一声,甩甩头发,挺直腰背走进了大门,“你就出来了。”
“那算我们有默契?”沈瑞声脸上没什麽特别的表情,趿拉着拖鞋跟在她身後晃悠,“记得换拖鞋。”
“之前都不用。”盛伊人往里走的步子停住,瞥了眼地上的那双一次性拖鞋,有些不情愿地转身低头,脱下靴子换上。
“呵呵,对不起啊,”沈瑞声越过她走进客厅,给她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和不见波澜的声音,“刚拖的地。”
“行,”盛伊人抿了下唇,并不打算深究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毕竟自己今天是来道歉的,沈瑞声有些情绪理所应当。
“路上堵吗?”他走向开放式厨房,撑着料理台远远地望着盛伊人那边,“还是老样子吗?”
“还行,下午车少,”盛伊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习惯性扫视一圈这里的布置,“不了。热水就好,喝了咖啡,我怕睡不着。”四周的陈设都没什麽变化,谈不上一尘不染,但绝不算凌乱,至少比起她来说,沈瑞声的家务能力强了不知道多少。
“你也会失眠?”沈瑞声把温水放在盛伊人面前,自己端着杯咖啡,拉过一张单人椅,在她斜对面坐下。
“谢谢。”盛伊人拿过玻璃杯捂在手心,馀光瞟过自己身边的空位,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今天怎麽这麽安静,有点不习惯啊,”咖啡杯底轻磕桌面,沈瑞声勾起嘴角,率先开口,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沉默,“想和我聊什麽?”
不过是最随意的问候,但盛伊人听得出他的笑并不真心,甚至有些冷淡。换做以前,她早就和他呛上了,但今天她却不能这麽快发作。
“来和你正式道歉的,”甲片抠进指腹,盛伊人擡眼看向沈瑞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那天晚上走得着急,我说得很随便。冷静之後再想,这对你不公平,我。。。”
“哦,那件事啊,”沈瑞声打断她,移开眼神,语气轻松得有些刻意,“我演技还不错吧?瞿颂是不是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万一哪天律师这行干不下去了,我是不是还能去横店混口饭吃。这麽看来,我还得谢谢你。”
很多时候,沈瑞声的幽默细胞是善良的,它们活跃气氛丶化解矛盾,也最大程度地演绎出主人的魅力;但也有一些时候,沈瑞声会用它们表达不满丶嘲讽丶甚至是攻击,哪怕伤敌一千前,会先自损八百。
“沈瑞声,”盛伊人听着他布满软刺的话,忍不住蹙眉,“如果你不高兴,我非常能理解,你可以直接表达不满,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我哪有不满,”他像是受了委屈,话里染上了夸张的色彩,但眼底仅剩的笑意也消失殆尽,“我们不是说好了,各取所需,互不干涉,所以这次虽然我没准备好,但配合你演戏不也是你希望我做的吗。”
他的後半句话说得很慢,但却更加掷地有声,盛伊人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水,皱着眉缓缓消化着这些明里暗里的不满。
他们开始这段关系时,双方确实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种“只求当下,不问将来”的模式。她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洒脱,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希望他能和她一样洒脱。但现在,好像有些事情正在失控,而盛伊人隐隐感觉,这种失控将会拽着她深入某个未知的危险地带。
“沈瑞声,这次是我不对,”盛伊人压下心头的无名闷火,尽量放缓语气,“利用了你,让你在我前男友面前扮演。。。扮演那种角色,我真的很抱歉。当时的我并不理智,脑袋一热就把你拉进来,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害,那是我的荣幸,至少你没拉邢宇。”沈瑞声盯着自己的手,尾音上扬,不再掩饰话里的讥诮,“不过下次还有这种活儿提前让我准备准备,不管是深情忠犬还是体贴年上,都没问题,哪怕你的前任们可以组成梁山108将。”一贯的幽默自嘲,此刻却让听着的人感受到了十足的尖锐和陌生。
盛伊人听着,那股无名火实在是有些压不住,心里的愧疚和歉意也在被沈瑞声射来的冷枪中全数覆没。
“沈瑞声!”她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到底想怎麽样?是,我承认,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没顾及你的感受,我混蛋!你有什麽不满,有什麽意见,能不能直接说出来?别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
声音惹得窗外群鸟受了惊,纷纷逃散,扑簌着翅膀一阵乱飞。
直到那点馀音彻底消散在空中,沈瑞声依旧无言,原先脸上那点硬挤出的散漫笑意彻底消失。他定定地盯着盛伊人,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恼,有失望,也有她看不懂的落寞。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盛伊人心里刚刚升起的那股火气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渐渐弱了下去。
“好啊,”沈瑞声低下头,理了理袖子,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说。”
“盛伊人,我算什麽?”他终于问出那个问题,声音不高,但那种冰冷的质问穿透了房间里的静默,“工具人?还是。。。一个小丑?”他顿了顿,沉沉吸了口气,才敢继续说下去,“我介意的不是你让我假装男朋友这件事,毕竟按我们的约定来说,这不是什麽难事。但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瞿颂在那里站了多久,你就看了他多久,不应该我是你‘男朋友’吗?”
“哪怕只是场游戏,也请你遵守游戏规则。能结束这场游戏的,只有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沈瑞声一口气说完,不再看她,端着咖啡走到窗前,背对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