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公在府中此起彼伏的哭声中,红着眼冲进书房,一气呵成写下长长一份奏疏。
谢二爷赶回府时,眼眶通红:“大哥,节哀顺变,我已经差人去齐家报信。”
齐家乃国公夫人的母家,同在京城。
谢国公泪眼婆娑,手中毛笔几乎要被他折断,他恨声道:“新帝年幼,明日只怕新太后会垂帘听政。我欲当朝状告之!听说还有其他几家的内眷在中宫丢了性命,麻烦二弟上门游说。”
谢国公府屹立百年,又曾做过世家之首,交好的世家岂止一二。
到时请他们在从旁协助,定要让新太后血债血偿!
谢二爷迟疑道:“状告新太后?大哥三思,此举只怕不妥,明面上与皇家抗衡,此乃以卵击石。”
谢国公红着眼道:“没什么不妥,她并非新帝生母,此前东宫走水指不定也和她有关。淮王不日便要抵京,到时免不得又是一番闹腾。新帝绝对不愿看到淮王母子动摇他的地位,我们此时状告新太后,再合适不过,她代表不了皇家!”
谢国公府原本支持的翊王已经尸骨无存,眼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何不借此机会向新帝投诚?
牵头打压新太后,绝对是新帝乐见其成之事。
谢二爷一时犹豫不决:“大哥大嫂伉俪情深,可大嫂之死还未探究清楚,大哥若莽撞行事,只怕还不了大嫂公道。”
言外之意,国公夫人身死,未必是新太后所为。
“二弟糊涂,不管是不是她所为,召见你大嫂进宫乃她所为,软禁你大嫂在中宫乃她所为!行凶者不论是不是赵太后,这口锅必须她背!我谢家主母横死宫中,这口气亦不能轻易下咽,否则日后谁都会当我谢家好欺,动辄踩上一脚!”
谢二爷这才想通其中关窍,讨公道是其次,趁机带着谢家走出困境才是重中之重。
翌日,新帝邀请新太后垂帘听政。
赵太后如何不知他揣了鬼心思,但她已经无路可走,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只是她一出现在朝堂,谢国公首当其冲当面弹劾起了她,家眷亡故的其他府邸也争相弹劾。新太后高高在上坐着,却是半个字都插不进嘴,眼看着群臣的唾沫星子似乎都冲她喷过来……
萧峙未上朝,他中毒未愈、箭伤未愈,只要新帝有心,跟徐家太医一打听便能知晓。
宋芷云身亡,景阳伯府的宋六郎闻讯赶来吊唁。
他尚且年幼,还未袭爵。
看到武安侯府一片缟素,宋六郎没有半分悲恸,心里惦记的只有晚棠一人。
景阳伯府原本一日不如一日,宋六郎遣散了景阳伯那些没有子嗣的妾室,伯府里一切不必要的开销都一刀切除,当分家出去的也拿着银钱分了出去。
如今景阳伯府只剩下个空壳子,府中丫鬟小厮都没多少个。不过宋六郎读书不常在府中,外人看来虽寒酸,于他而言却无比轻松自在。
知晓他今日要来,晚棠早早便与萧峙在前厅候着。
数月未见,宋六郎已经长高了一大截,脸上原本的稚气褪去,眉宇间是精神抖擞的少年气。五官长开,原本圆润的面颊如今有了轮廓,与晚棠有三五分相似的五官,翩翩俊朗。
他一身素白直裰,脊背笔挺,举手投足间已经不见以前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