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心中惊骇难言,她好像快要窥见一些恐怖的东西,关乎仙古时代落幕的神秘力量,并未死去,还在持续侵蚀现在的时代。
见姜婵久久没有开口,落皇清了清嗓子打算解释,姜婵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有东西在蚕食这个世界。”
落皇闻言一呆,惊道:“你看得见?”
姜婵回过头反问:“陛下看不见吗?”
落皇苦笑摇头:“不止我看不见,钦天监中能见得见的,除了已逝的旭华散人,就只有前任监正,监正死后,就没人看得见了,我只知道这方世界在缩小,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落皇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当年我们从上界返回,也曾抱有和你师父一样的理想,见过了上界的鼎盛繁华,越感觉这方小世界贫瘠得可怕,我们那时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平息一切内乱,构建通往上界的通道,不求人人有机会入上界,只求有通道的存在,可以承接上界流泄下来的一些灵气与气运,慢慢滋养,至少能让这方世界强大一些,不至于垫底。”
“我们那时都年轻,有时候想法难免天真一些,以为有玄殊的存在,就一定能稳住妖族那边的情况,但后来现,有些问题,根本不是我们所能解决的。”
“你看到了,这方小世界的界缘一直在被某种物质侵蚀吞噬,而且吞噬的度并不稳定,它或许会静止很长一段时间,又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节点突然惊醒,并加快吞噬的度,你现在所看到的世界地图,已经比一千年前,缩小了很大一部分。”
“而七百年前那段时间,正是这种吞噬最为活跃的时候。”
落皇的声音顿了一下,神情显得十分无奈。
听到这里,姜婵已经大概猜到原因所在,心情重重的沉了下去,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未免太过悲哀。
“这方世界里,人族与妖族的仇怨由来已久,落月皇朝建立之前,这方世界还是由妖族主宰,我朝先祖约战妖帝炎皇,险胜,自此签订两族签署停战契约,皇朝建立,人族得以兴起,后来先祖与炎皇相继陨落,当初签订的契约作废,争端再起。”
“几千年来,这方世界中局势几变,各有辉煌落寞,我们运气不好,偏偏选在了一个最特殊的时期。”
“你可能不知道界源消失是什么样的,你看得到的东西,大多数人看不到,就比如一座好端端的城池,在某个瞬间,突然就消失了,连带着其中的生灵,被某种神秘的存在,一口吞掉了,什么痕迹没有。”
“一开始,我们想过抵抗,但我们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见,也捕捉不到任何痕迹,更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地方在哪里,无论是阵法还是法器,都无法抵挡这种未知的入侵,那是一种高于整个世界的力量,在这股力量面前,我们甚至不如蝼蚁,而是更加没有反抗能力的砂砾。”
“更可悲的是,这么轻易就被吞噬的界缘,我们却拼尽全力都无法将其破开一道裂痕,更没有办法去构建通往上界的通道,就连两圣地的通道,也能是定期由上界的道统决定开不开启。”
“世界在被吞噬,最先遭殃的,就是聚居在外围的妖族,妖族不喜城池,更爱山川广袤,领地也多为海域深山,由于界缘的异变,迫使他们不得不向人族居住的地域靠拢,最开始的那几年,仙门与皇朝还能对其避让,腾出地方给他们避难,可时日渐久,界缘被侵蚀的程度越来越快,大批妖族抢占人族的地界,必然生出争端。”
“这件事很难说清对错,妖族迫于界缘的异变,不得不抢占人族的地盘以求生机,人族为自保,不得不出手对抗保护家园,拥挤的小世界,贫瘠的灵气,根本无法抵抗的神秘存在,随时会吞噬天地的未知危险,虽然我们都见过上界的璀璨,但因为我们回来了,那条仙路就再也不给我们再次前往的可能,我们只能被困在这里,只能认清自己的职责与身份,只能听从人族的声音,去与妖族作战。”
“我为人间帝王,云霓为瑶台宗之主,玄殊为妖族领袖,我们都有责任为自己身后的人群去战斗,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必须去做,因为我们都高估了自己,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对这方世界来说,我们都是失败者。”
落皇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显得十分疲惫,静默了一会儿,又抬头对姜婵勉力笑了一下,眼中已经难掩暮气:“近些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界缘的受侵袭度又慢了一些,我们也不知道这方世界还能坚持多久,只能寄希望于新一代去往上界的人,我们失败了,希望你们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就算无法解决,但只要能让这方世界慢一点被吞噬殆尽,这一切的努力就算没有白费。”
“当年的事情,是我们对你不起,但如果重新面临那样的局面,我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我必须,也只能那么做。”
“你能回来,我很意外,也很惊喜,你师父已经走了,我估计也撑不了太长的时间,我们已经老了,被困在这方世界里再也无法向前,这方天地,终究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一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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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皇这段话说得很长,好像积攒了很久很久,终于可以在此刻说出来,从谈话之初,他没有以帝王的“朕”来自居,而是以平和的“我”,缓缓讲述了这些年的过往,话语末尾,请求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他很希望姜婵和肖潜都能留下来,接替他们,继续支撑这个破烂不堪的世界。
姜婵仰头,暗叹,果然啊,和她想的一样,哪有什么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师父无法抛弃瑶台宗和人族的立场,玄殊也无法抛弃妖族的立场,都是为了生存,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权利与生存斗争的一个又一个轮回,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所以,晏师叔说,师父在那个七百年前的雨夜里,对这苍天怒而挥剑,她无法抗争当时的局面,也斩不破这片被禁锢的天,若是她从未离开过,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只因为她明明见过上界万族竞放的繁盛,见过大世该有的辉煌,她愤怒,却依旧无法改变这方残破世界里的结局。
我有明珠一颗,照见山河万朵。
今朝尘尽光生,又被尘劳关锁。
如落皇所言,在这场延续七百年的战争中,他们所有人,都是失败者。
面对落皇的请求,姜婵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眼下战事已息,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妖族呢?将他们彻底从此界绞杀殆尽?还是继续将他们驱逐回妖域?”
落皇沉默。
“然后呢?等待界缘彻底将这方世界侵蚀?”姜婵继续问。
落皇神色苦,缓缓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此界的祖灵已经消散,没有了祖灵的庇佑,如五妖圣那样的界外存在,只需要一枚行界钟,就能破入此方世界,就算你们将此界的妖族全部斩杀,也会有外来者涌入,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加上界缘的持续侵蚀,陛下认为,还能撑多久?”
落皇从这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思,心头升起了几分希冀之意:“说说你的想法。”
姜婵转过身来,浅浅一笑:“眼下已近乎死局,再不掀桌,可就真的要被困死了。”
“你们是失败了,但我还没有,你们没走完的路,我来续上!只是,我的方式可能没有那么温和,且看陛下,敢不敢再与我赌一把?”
落皇的眼皮重重的一跳,或许是他真的老了,再听到这种铿锵有力的话,居然生出了几分细微的退缩之意,当年他们的狂妄,只留下了无穷无尽的伤痕,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女子,相信她真的有破局的能力。
理智如此,心潮又不由自主的澎湃,如大浪汹涌,疯狂的击打他的胸口,眼前一身青衣的姜婵,似乎和当年一袭紫衣的云霓重合,一样的姿态高昂,一样的双目璀璨,她们一样,却又不一样,在姜婵这里,他好像又看到了另一种新的光芒,势如睥睨。
拉着青天凰女同归于尽,又奇迹般带着一身惊人的修为强势归来,或许她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苍老的心境好像又年轻起来,落皇好像看见当年才从上界回来时的自己,那么年轻,眼中充斥着无穷的野望,锋芒毕现,那双明亮的眼睛穿过岁月,与此刻的目光遥遥相对,霎那间光芒万丈,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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