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人性趋利避害本能的精准把握。
但这只是开始。
“传朕旨意。”
他沉声道,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里是北境的方向。
“拟一份《罪己诏》,昭告天下。”
旁边的内侍连忙躬身记录。
周元庭缓缓说道:“诏书中,不必提及今日杀人之事,更不必罗列陈奇昌等人的罪状。”
内侍和萧淑妃都有些讶异。
周元庭继续道,声音平稳:“只说朕登基以来,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致使朝纲败坏,吏治不清,以致北境烽烟骤起,外敌叩关。朕心甚痛,罪在朕躬。”
“即日起,朕将痛改前非,宵衣旰食,整肃吏治,与民更始。凡有能臣干吏,不拘出身,皆可上疏言事。凡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者,一经查实,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务必让天下人都知道,朕,要的是一个清明的吏治,一个崭新的大周。”
萧淑妃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周元庭的用意。
这份《罪己诏》,看似自责,实则是将所有的动荡和杀戮,都归咎于“吏治不清”,将自己摆在了“拨乱反正”“与民更始”的位置上。
不提杀人,却用整肃吏治来暗示杀人的必要性;不提阉党,却用广开言路来争取寒门士子的支持。
杀人立威于前,安抚人心于后。
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好一个帝王心术!
好一个周元庭!
“是,奴婢遵旨。”
内侍连忙应下,匆匆退去安排。
萧淑妃端坐在一旁,素手纤纤,正小心翼翼地为他研墨。
今日之事,她虽有不忍,却也明白,要撬动这腐朽王朝的根基,非霹雳手段不可。
“陛下,《罪己诏》已发出,想必能稍安人心。”萧淑妃轻声说道,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周元庭嗯了一声,并未回头,视线依旧落在窗外。
“安抚只是一时,要长治久安,终究要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让国库充盈起来。”
他转过身,走到御案前,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草案,上面赫然写着《商律二十条》五个大字。
这是他结合前世的经济知识,针对大周目前商业凋敝、世家垄断的局面,所构思的改革蓝图。
只是其中一些细节,尤其涉及盐铁这种国家命脉的产业,仍需仔细斟酌。
他拿起朱笔,眉心微蹙。
萧淑妃见状,放下墨锭,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草案上。
她出身官宦,虽长于深宫,却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甚至因家族与秦国公府的旧交,对商贾之事也略有耳闻。
她看着周元庭笔下关于盐铁专营的条款,沉吟片刻,柔声道:“陛下,臣妾斗胆,有一拙见。”
周元庭抬眼,示意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