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浮华之下,裴陵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并未急于亮出身份,而是先通过麒麟卫在江南早已布下的眼线,悄然收集着关于“海晏商号”的一切讯息。
这些眼线,有的潜伏在码头充当苦力,有的在茶馆酒楼里做着小二,有的甚至混迹于各大府邸的仆役之中,消息来源五花八门,却也最接近真相。
“裴大人那‘海晏商号’近来行事越发诡秘了。”
一名扮作船夫的麒麟卫低声禀报,“他们的货船以前多是白天装卸,如今却有不少改在深夜,而且看管极严不许外人靠近。”
另一名扮作说书先生的眼线也凑了上来:“小的还打探到‘海晏商号’的几位大掌柜近来与一些操着北地口音,行为举止不像商贾的神秘人物往来甚密常常在一些隐蔽的私宅会面。”
裴陵眉头微蹙,心中暗忖:“深夜装卸?神秘人物?这‘海晏商号’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看来,陛下让他来江南,真是来对了!
与此同时,京城,养心殿内。
周元庭正与萧淑妃对坐,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胶着,正如眼下的大周朝局。
“江南那群硕鼠朕迟早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周元庭落下一子,语气平静,“但在此之前朕要先断了他们的根基。”
萧淑妃抬眸,温婉一笑:“陛下是想推行‘均田令’?”
周元庭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知我者淑妃也。土地兼并乃国之大弊。世家大族侵占田亩百姓流离失所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唯有均田方能安民心固国本。”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这天下田亩犬牙交错想要精准统计却非易事。”
萧淑妃素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柔声道:“陛下臣妾倒有一愚见。何不仿效前朝之法命各地州府丈量田亩,绘制图册将每家每户的田产、形状、亩数、四至,都详细记录在册,图文并茂如同鱼鳞一般排列。如此一来田亩数量便一目了然,日后征收赋税也有了确切依据。”
周元庭闻言,抚掌大笑:“爱妃此计甚妙!这‘鱼鳞图册’之法简直是为‘均田令’量身打造!有你相助朕何愁大事不成当真是如虎添翼!”
他凝视着萧淑妃,目光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倚重。
在这深宫之中,能有如此红颜知己,既懂他胸中丘壑,又能为他分忧解难,实乃幸事。
“均田令”与“鱼鳞图册”的消息,迅速从京城刮向了江南。
江南的士族们,平日里锦衣玉食,靠着侵占的田产作威作福,听闻朝廷要动他们的命根子,顿时炸开了锅。
“这皇帝小儿是想挖咱们的祖坟啊!”
“均田?他怎么不去抢!”
“不能坐以待毙!朝廷若是真敢推行此策我等便叫他江南大乱!”
一时间,江南各大士族府邸之内,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一旦“均田令”实施,他们世代积累的财富和特权将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