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营地外,四岁的萧恪礼踮着脚尖,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策马远去的父皇,肉乎乎的小手攥着萧清胄的衣摆:"高啊皇叔!"他笑得眉眼弯弯,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终于不再是咱们几个当怨种了!"清脆童音惊飞树梢栖息的麻雀,扑棱棱掠过众人头顶。
萧清胄弯腰将小侄子扛上肩头,玄色箭袖拂过孩子软绒绒的鬓角:"那是!"他冲旁边的萧尊曜挑眉,靴底碾过枯枝出脆响,"走,皇叔带你们去林子里套野兔!"说罢猛地一颠,惹得萧恪礼咯咯直笑,腰间的银铃晃出一串欢脱的声响。
萧尊曜立刻跟上,腰间玉佩随着跑动轻撞:"走!"他转头朝暗处吩咐:"江陌残,暗中跟着陛下。"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树梢轻盈掠过,隐入晨雾中。
与此同时,龙涎宫八角亭内,鎏金香炉飘出的沉香混着剑光寒气。一岁半的萧念棠、萧锦年坐在软垫上,两个奶团子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拍得通红:"帅!"奶声奶气的赞叹让舞剑的侍卫耳尖泛红,招式都不自觉地利落三分。
澹台凝霜支着下颌轻笑,绣着金线的广袖垂落软榻,指尖点了点女儿肉乎乎的脸颊:"比起你父皇,谁更帅?"她故意拖长尾音,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萧念棠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突然指向剑眉星目的侍卫,奶音清脆:"他!"一旁的萧锦年立刻有样学样,挥舞着莲藕似的小胳膊:"他!"话音未落,亭外伺候的宫娥们憋笑憋得直抖,连落霜都转过身去,肩头止不住地颤动。
澹台凝霜指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羊脂玉镯,清脆的碰撞声混着剑器嗡鸣。她斜睨着两个奶团子,忽然冲舞剑的侍卫嫣然一笑:"笑什么,本宫也觉得侍卫比陛下帅……"尾音拖得绵长,惊得场中剑招险些走形,却在瞥见远处晃动的宫装衣角时,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穿月白襦裙的两名宫女抱着青瓷果盘走来,交谈声裹着轻蔑飘进亭内。"皇后娘娘容貌虽艳丽,可终究是以色事人。"宫女压低声音,鬓边绢花随着摇头动作微微颤动,"整日缠着陛下要这要那,哪有半点国母风范?"
"谁说不是呢!"宫女将果盘重重搁在廊下,金护甲刮过木质栏杆出刺耳声响,"我可盼着陛下厌弃皇后娘娘。"她左右张望,神色愈阴鸷,"就是谁让她是个妖后,妖后就该被打死才对!"
八角亭内,剑舞骤停。澹台凝霜倚着软垫的脊背微微挺直,凤目泛起寒霜。她先是瞥向贴身宫女落霜,眼尾朱砂痣随着动作轻颤;又朝新晋女官栀意递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者悄然摸向袖中暗藏的录影法器。
"竟还先后孕育太子殿下、睢王爷,锦瑟帝姬、锦华公主……"宫女的声音愈怨毒,"如今又怀有身孕,我还知道陛下打算等那个毒妇腹中的孩子一出生即刻封王,封号翊!"她尖着嗓子冷笑,"一个狐媚子而已,如何勾的了陛下的魂?又是如何将陛下勾的接连废了谢小姐、薛小姐的?"
话音未落,盛放葡萄冰酪的青瓷盏"啪"地碎裂在金砖上。澹台凝霜扶着隆起的小腹缓缓起身,绣着银丝凤凰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说够了?"她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惊得两名宫女浑身抖。而暗处,栀意怀中的录影器红光微闪,将这一幕尽数收录。
两名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绣鞋碾碎了满地的葡萄冰酪。宫女颤抖着去够澹台凝霜的裙裾,髻歪斜的绢花蹭过她绣着金线的鞋面:"皇后娘娘饶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求娘娘开恩!"
澹台凝霜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凤目寒如深潭。她轻轻抚过隆起的小腹,鎏金护甲划过空气出细微的声响:"本宫是妖后?是毒妇?"话音未落,凉亭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连舞剑的侍卫都屏息攥紧了剑柄。
宫女脸色煞白如纸,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出闷响:"娘娘……奴婢、奴婢糊涂……"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混着胭脂在脸上晕开,活像两道扭曲的血痕。
"本宫以色事人?本宫是妖后?"澹台凝霜忽然轻笑出声,笑声却冷得刺骨。她缓缓踱步,裙摆扫过宫女们颤抖的脊背:"你们还有什么本宫不知道的?"每走一步,羊脂玉镯撞击的声响都让跪着的两人浑身颤。
宫女猛地抬头,髻彻底散落,丝黏着碎冰酪贴在脸上:"没了!真的没了!"她绝望地磕头,额头渗出鲜血,"这些话都是内务府的刘嬷嬷教唆的,还说只要传到陛下耳中……还请皇后娘娘饶命!"
澹台凝霜垂眸凝视着满地狼藉的冰酪残渍,凤目突然转向噤若寒蝉的落霜。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翡翠香囊,声音似裹着腊月寒冰:"大内总管,宫女妄论皇后,该当何罪?"
落霜浑身一颤,绣着并蒂莲的裙裾都跟着微微晃动。她偷瞄了眼娘娘眼底翻涌的暗潮,咽了咽口水道:"陛下陛下在后花园的假山山洞里喂了一条蟒、一只虎。"话音未落,亭外的侍卫们不自觉握紧了剑柄,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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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凝霜忽然轻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却让人心底寒。她扶着隆起的小腹缓缓起身,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本宫去看看。"语气平淡得像是要去赏一场春日杏花。
"娘娘!"落霜急得眼眶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扶住她胳膊,声音都带着哭腔,"您饶了奴!那虎崽子虽还没满周岁,可上个月刚咬死了只成年棕熊!您身怀六甲,万一"她的指甲几乎掐进娘娘的软缎披风,"求您莫要冒险!"
澹台凝霜望着落霜通红的眼眶,凤目里寒冰尽融,忽而弯成两汪春水。她抬手轻轻拭去宫女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指尖的丹蔻在苍白脸颊上点出一抹艳色:"不逗你了。"声音柔软得像春日柳絮,与方才的凛冽判若两人。
落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却见娘娘已经转身望向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宫女,广袖一挥,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去把所有宫人叫来。"她斜倚回湘妃竹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鬓边东珠,"本宫倒要让整个后宫都看看,敢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将孕肚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远处传来隐约的钟鼓声,更衬得亭内气氛凝滞。落霜福了福身,声音仍带着未散的颤抖:"喏。"转身时,不忘朝暗处的栀意使了个眼色——藏在袖中的录影法器红光微闪,将这一幕尽数收录。
栀意攥着录影法器的手指微微颤,待落霜匆匆离去后,才敢凑到榻边压低声音:"娘娘您吓死奴了!"她望着澹台凝霜依旧苍白的指尖,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方才您说要去兽窟,奴婢腿都软了。"
澹台凝霜倚着软垫轻笑,玉镯轻响间拈起一颗剥好的葡萄:"别慌。对了,陛下养的虎蟒现下多大了?"凤目微眯,余光瞥见廊外晃动的竹影。
"蟒蛇已成年,前些日子刚绞杀了个犯了错的女官"栀意声音陡然降低,"那只虎才半年左右,却已经能咬死棕熊。"她望着娘娘隆起的小腹,眼中闪过担忧。
澹台凝霜的动作顿了顿,将葡萄轻轻放回碟中:"把虎蟒全部放生,伤着人该如何是好。陛下那本宫去说。"话音未落,却见栀意猛地摇头。
"陛下特意吩咐过,不让动那虎蟒。"栀意咬着下唇,"若有人敢擅自处置,便要把那人送进兽窟"
"那就关严实了。"澹台凝霜轻叹了口气,广袖拂过鬓边珍珠,"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幼童的惊叫。澹台凝霜撑着榻沿猛地起身,却见一只浑身漆黑的野猫不知从何处窜出,利爪直扑正在玩耍的萧念棠!千钧一之际,一道金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幼虎尚未完全长成的利爪狠狠拍向黑猫,将其重重砸在宫墙上!
萧念棠非但没哭,反而咯咯直笑,肉乎乎的小手抓住幼虎脖颈处的软毛,竟顺着它的脊背爬了上去。澹台凝霜又惊又急:"快!去把小公主抱下来!这老虎为何这般亲昵?"
栀意望着幼虎温顺垂下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陛下刚把它们带回来的时候,天天让它们闻您和各位小主子的气味。"她压低声音,"还说这是要告诉它们,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澹台凝霜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望着女儿骑在虎背上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哦哦刚才那只黑猫,真是吓死本宫了。"指尖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才骤然加快的心跳。
澹台凝霜扶着鎏金雕花栏杆,苍白的指尖几乎掐进檀木纹理。她强撑着朝蹲坐在地的幼虎伸出手:"乖,蹲下些,让本宫把女儿抱下来"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反胃,连忙用绣帕捂住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福福!"奶声奶气的欢呼同时响起。萧锦年踮着脚站在幼虎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兴奋;萧念棠则稳当当地坐在虎背上,肉乎乎的小手揪着虎毛,像骑木马般晃悠着绣鞋。两只虎头虎脑的小团子异口同声,让周遭宫人都忍不住屏息憋笑。
"不是福福,是幼虎。"澹台凝霜倚着丫鬟的手臂缓了缓,声音虚弱却带着笑意。她望着女儿们天真烂漫的模样,凤目中泛起柔光,只是苍白的脸色仍掩不住方才的不适。
萧锦年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白嫩的小手轻轻摸上幼虎的脑袋。原本威风凛凛的猛兽此刻温顺得像只大猫,低低呜咽着,用脑袋在小女孩掌心蹭来蹭去,喉咙里出满足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