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突然炸开,小诗慌乱地摸索衣物,布料摩擦声里混着压抑的抽噎。她胡乱套上裙子,带散了也顾不上系,跌跌撞撞往门口跑。易凡想伸手拉住她,却在看到她颤抖的肩膀时,手悬在半空缓缓垂下。门“吱呀”一声合上,他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听见自己重重的叹息——小诗是朵开在泥沼里的花,而他是注定要飞往山巅的鸟,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写好了离别。
次日清晨,易凡煮了碗素面,却食之无味。他摸着碗沿呆,想起小诗总说他煮面时会放过量的葱花,说那是“凡人的烟火气”。如今葱花依旧,对面却再无那个笑眼弯弯的人。
比武场的石板被朝阳晒得烫,林雨堂远远看见易凡,抬手招呼:“我带你去修神院看看,今天刚好是招募新弟子的日子,明天就结束了。你小子还挺幸运的嘛。”易凡勉强笑了笑,抱拳致谢。林雨堂拍着他的肩膀往前走,铠甲相撞出清脆的响:“你怎么没和你们师兄一起来呢?”“出了点状况,来晚了。”易凡含糊应着,目光却被远处的飞檐吸引——修神院的朱漆大门依旧宏伟,门前的青铜狮却比记忆中矮了几分,或许是因为当年的自己,只能仰着头看它们。
刚进门,易凡便撞上一道清冷的目光。凌萱仙子身着月白道袍,手持名册立在廊下,间玉簪折射的光,让他瞬间想起青云宗的后山雪景。“我怎么好像见过你似的?”她微蹙眉头,指尖摩挲着名册边缘。易凡心跳加,面上却笑得坦然:“仙子看我们下界来的,是不是都长得差不多啊?”
凌萱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展颜:“也是。你是谁?”“青云宗云凡。”他垂下眼睑,避开她探寻的目光。凌萱翻阅名册,指尖突然顿住:“有你的名字,不过为什么没有来呢?”“被人揍了一顿,差点错过时间。”易凡半真半假地笑道。凌萱轻笑一声,示意他跟上:“我带你去测试灵根吧。不过要进入炼体营,需要测试体力的能力。”
能量石在测试殿中央泛着微光,易凡伸手触碰的瞬间,往事如潮水翻涌——当年他也是这样把手按在石上,看着蓝光骤起,惊得长老们打翻茶盏。此刻掌心灵力奔涌,石头轰然亮起赤红色光芒,几乎要灼伤人眼。凌萱手中的笔“啪”地掉在地上:“火灵根神级。确定去炼体吗?”
“当然,我答应人家了。”易凡点头,目光扫过殿外的樱花树。凌萱弯腰捡笔,声音忽然低了几分:“鹿儿等你好久了。”“鹿儿?谁是鹿儿?”他一愣。凌萱直起身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不是他。那小子爱鹿儿如命,第一时间会奋不顾身去找她的。”
易凡心口猛地一跳,却在这时听见林雨堂的呼喊。他朝凌萱拱手告辞,脚步却有些虚浮。鹿儿——这个名字像把锈刀,在记忆深处轻轻搅动。他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青云宗后山遇见的小鹿,浑身雪白,眼睛像浸在露水里的黑珍珠。它总在他练剑时蹲在旁边,看他舞完一套剑,便用头蹭他的手心。后来它被山匪射杀,他抱着它温热的尸体在雪地里坐了整夜,掌心的血滴在雪上,开出红色的花。
“想什么呢?快走!”林雨堂的催促声打断思绪。易凡抬头,看见修神院的主殿在阳光下鎏金溢彩,檐角风铃叮当作响。他摸了摸腰间的金雷柱剑,剑柄上的纹路硌着掌心——有些伤口,即便过了十年,依旧会在阴雨天隐隐作痛。但此刻阳光正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成为炼体师,比如活下去。
“来了。”他应了一声,大步跟上,身后的樱花被风吹落,一片花瓣正巧粘在凌萱刚才掉落的名册上,那页纸上,“云凡”二字被阳光照得透亮,仿佛要渗进纸里去。
炼体惊才与暗线蛰伏
林雨堂拍着易凡的肩膀哈哈大笑,眼中满是惊喜:“行啊小子,居然这么优秀!师父不在,让我测试一下算了,你的体力如何?”易凡摸了摸鼻尖,笑得随意:“还算凑合吧。”
穿过修神院九曲回廊,青石板上落着细碎樱花。林雨堂领着他来到一处偏僻院落,指了指院角布满裂纹的木人桩:“用你最大的力气打它一拳!我再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易凡闻言挑眉,随手扯下外衫抛在石凳上——古铜色肌肤下,肌肉线条如刀刻般流畅,纵横交错的伤痕爬满脊背,剑伤、灼伤、爪痕交错成独特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看似单薄的身形,此刻却如出鞘的刀,锋芒暗藏。
林雨堂瞳孔骤缩,喉结滚动:“你小子比我还要适合这个职业!”话音未落,易凡已欺身而上。他沉腰坠马,右拳裹挟着破空声砸向木人桩,空气中响起沉闷的爆响。木屑纷飞中,碗口粗的木人桩竟被生生击穿,后半截桩身轰然倒地,惊起满地尘埃。
“好!”林雨堂喝彩声未落,已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功法册,封皮上“炼体入门”四字烫金,在阳光下泛着古朴的光,“你以甲级通过了测试。师弟,你想先学啥?”易凡弯腰捡起外衫,指尖摩挲着布料上的褶皱,目光投向院外高耸的藏经阁:“我想去杂役营劈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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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堂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行,我马上安排你去。你是不是有事要办呢?”他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极低,“我听说杂役弟子出入修神院不受限制。”易凡系紧腰带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林雨堂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块刻着“杂役戊字号”的青铜令牌塞进他掌心:“拿着,这是你的身份牌。”又将功法册塞进他怀里,“师父半个月后回来,你再去见他好了。”
目送林雨堂离开,易凡独自坐在石凳上翻开功法册。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樱花,他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忽然想起昨夜小诗慌乱中掉落的带——同样的樱花纹样,只是她的带还带着茉莉香,而这朵花,早已没了生气。
杂役营的柴房在修神院西北角,推开木门便是扑鼻的松香。易凡扛起axe走向柴堆时,路过的杂役弟子纷纷侧目——这个新来的少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却偏偏在看到院角那丛野蔷薇时,脚步顿了顿。
“云凡!”身后突然传来低唤。易凡转身,只见凌萱仙子抱着一摞书册站在月洞门处,间玉簪换了支素银的,更衬得肌肤胜雪。她左右张望片刻,快步走近,将一方帕子塞进他手里:“鹿儿她还好吗?”
易凡指尖触到帕子上绣的鹿纹,心脏猛地收紧。帕角绣着朵小小的萱草花,针脚细密,显然出自女子之手。他抬头望向凌萱,却见她耳尖泛红,慌忙解释:“我我是说,若你见到她,替我问声好。”
“仙子认错人了。”易凡将帕子塞回她手中,转身走向柴堆。axe劈开松木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盯着飞溅的火星,忽然想起凌萱刚才说的“鹿儿”——那个总在他梦里出现的名字,那个死在他怀里的小鹿,究竟和眼前的仙子有什么关联?
暮色四合时,易凡终于劈完了最后一捆柴。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摸出怀里的令牌。青铜表面刻着细小的纹路,他借着暮色仔细辨认,现竟是幅简略的地图——藏经阁地下三层,赫然标着个红点。
“杂役戊字号,跟我来。”管事的声音打断思绪。易凡应了一声,跟着那人走向杂役宿舍。路过荷花池时,水面倒影里忽然晃过道白色身影——是凌萱,她站在九曲桥上,手里的帕子被风吹得扬起,鹿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宿舍里鼾声如雷,易凡躺在硬板床上,望着头顶的房梁出神。窗外,修神院的塔楼亮起灯火,钟声沉沉响起。他摸出藏在枕下的炼体功法,翻开第一页:“炼体之道,先淬皮肉,再锻筋骨”字迹突然模糊,他闭上眼,小诗的哭声、凌萱的帕子、林雨堂的令牌,在脑海里交织成网。
“半个月。”他低声呢喃,掌心攥紧了床单。无论是为了媚儿的渡劫,还是为了查清当年青云宗灭门的真相,他都必须在这半个月里,以最快的度变强。而杂役营的身份,或许正是最好的掩护——毕竟,谁会注意一个劈柴的少年,总在深夜对着月光练拳?
夜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带着远处藏经阁的檀香。易凡翻身坐起,借着月光开始推演功法。他不知道,此刻凌萱正站在自己的窗前,望着他映在窗纸上的剪影,指尖轻轻抚过帕角的萱草花。而在修神院更深的暗处,某扇雕花木窗后,一双眼睛正盯着杂役营的方向,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柴房里的旧识与新局
修神院西北角的柴房终日弥漫着松木香气,易凡挥动axe的节奏突然一顿。axe刃口嵌进半人高的松木桩,木屑飞溅间,他抬眼望向那个叉腰呵斥的身影——粗布管事服裹着佝偻的身形,昔年明亮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眼角爬满与年龄不符的皱纹。
“你这个懒虫是不是找打!”管事的唾沫星子溅在柴堆上,扬起细小的尘埃。易凡直起腰,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嘴角勾起抹复杂的笑:“小凳子,你不是说几年后一定进入修神院成为精英弟子吗?”
axe从木桩里抽出的声响惊动了檐下的麻雀。管事猛然噤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震惊:“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秘密?”他后退半步,腰间的皮鞭无意识地晃了晃,像是本能的防御。
“你妹妹梳子还好吗?”易凡将axe靠在柴堆上,掌心的老茧蹭过粗糙的木柄。管事的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吐出几个字:“你是易凡吧?”
“算你识相。”易凡扯了扯汗湿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旧疤,“对了,你怎么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这句话像把钝刀,轻轻剜进两人共同的回忆——十年前,在青云宗山脚的小村落,那个总把“我要成为修神院最强弟子”挂在嘴边的少年,此刻正用呵斥杂役的方式,掩盖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梦。
小凳子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皮鞭垂在脚边,出无力的闷响:“想尽办法也进不了院里,哪怕是最普通的弟子也不行。熬了四年,终于做了个管事。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当年听说你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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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死了,然后又复活了。”易凡弯腰捡起一截松木,在手里随意把玩,“对了,小梳子在哪呢?我找她有要紧事。”松木在他掌心裂开细碎的纹路,像极了记忆中那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总在他练剑时递来清水,间别着野蔷薇。
“现在人家叫玉苏,是整个仙界回春阁阁主玉敏仙子的左膀右臂了!”小凳子的语气里混着骄傲与苦涩,仿佛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传说,“我根本见不到她了。就连修神院的人也难见到她一面,你还是自己去想想办法吧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