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爸爸之前也说过,他对小时候的哥哥很照顾,不仅给他安全感,还鼓励他教导他,给了他一切最好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原本就该都属于我。
我心里忽然生出怨毒。
凭什么哥哥能从小被爸爸亲自扶养长大,要资源有资源,要地位有地位,而我却因为一次失误就要被爸爸下这样的评语。
爸爸到底是真的爱护我关心我,还是重男轻女准备放弃我,只把我当成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的容器?等我未来生下孩子之后就将我弃之敝履?
一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恐慌,危机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抬头看了看目色疼惜的哥哥,我顿了顿,再次哽咽出声:“哥哥,其实我看得出来,爸爸重视你多过我,他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子来培养的,否则你犯错时他也不会那么生气……哥哥,我好羡慕你,我也想爸爸恨铁不成钢地骂我,痛斥我的不成器,起码我会觉得他心里还在意我,而不是打着溺爱的借口放弃我。”
“哥哥,我想和你一样厉害,能独当一面主持大局,那样爸爸才会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而不是像养宠物一样,平时哄一哄也就作罢……可是,我总是不敢,我做不到在众人面前游刃有余,哥哥,我是不是好没用,我一点也不像江家人……”
我在哥哥怀里闷声哭诉着,泪水打湿了他的领带和衣襟,哥哥沉默地听到最后,忽然轻声道:“妹妹,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你如果想学哥哥可以教你,我的妹妹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学会。”
“真……真的吗?”
见哥哥果然主动提出要帮我,我顿时抬起泪眼,面带希冀地看向他。
哥哥面露心疼,旋即用指腹擦去我的泪水,柔声道:“真的,你要相信哥哥,也相信你自己。”
我吸吸鼻子:“我当然相信哥哥,但还是怕自己做不到……”
“只要肯相信自己,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哥哥柔声道:“你是个聪明勇敢的女孩子,你一点儿都不胆小,哥哥一定会把你培养成优秀的领导者,让你能自信地站在大家面前。”
我这才止住眼泪,凑到哥哥脸上轻轻一吻:“哥哥,谢谢你。”
哥哥唇角溢出笑意,道:“那就从今天开始,让哥哥来培养你的自信。”
我乖乖点点头。
“第一,不许动不动就掉眼泪。”
哥哥拿纸巾将我的泪脸擦干净,看着我哭得微肿的双眸,道:“哥哥看着心疼。”
我默默咬起唇瓣:“可是,我总是控制不住。”
“那你就在想哭的时候深呼吸,然后去想自己上一顿吃了什么,下一顿要吃什么,要想得很仔细,把所有细节都脑补出来,这样注意力才会转移出去。”
我若有所思地记下,哥哥见状笑道:“现在想想,中午吃什么?”
说话间下班时间就到了,哥哥开车带我出去吃,到了餐厅的包厢,哥哥把菜单递给我,我指了两个菜给他,哥哥却笑道:“你自己点。”
我抬头,看着站在一旁微笑的服务生,又低下头去,小声地报了菜名。
哥哥又补了一些,看着服务生出去后,他摸摸我的脑袋,笑道:“我们是消费者,说话声音要有底气。不过这样也很好了,宝贝真棒。”
我被夸奖得小脸微红,害羞地抿紧了唇,哥哥看着我的模样,突然好奇道:“妹妹,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既然你的病这么严重,那你过去是怎么和人接触的?就算不社交也得上学吧?你是怎么长到大学毕业的?”
我怔了一下,道:“能省则省,实在省不了的,就硬着头皮做,刚开始会很紧张很害怕,但次数做多了就习惯了……像刚刚最简单的点餐,其实已经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了。”
哥哥了然地道:“所以,只有新事物和新环境会让你焦虑恐慌?但只要接触多了,你就不再害怕,甚至会形成依赖,嗯……类似于舒适区?”
我点点头:“现在你就是我的舒适区。”
“怪不得你这么黏我。”
闻言我连忙问道:“你会烦我吗?”
哥哥笑了笑:“当然不会,我喜欢你这样。”
我这才松了口气,又小声地道:“哥哥,其实我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每个学业阶段,我基本都是依靠舍友度过的,就像一株只能寄生的菟丝花。有人会帮我,也有人会烦我,觉得我很麻烦,即便我有给到远被助的回馈,她们还是会讨厌我。”
“她们会说我是绿茶,骂我有公主病,问我为什么不能独立一点,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还讽刺我干脆直接辍学嫁人好了,那样就可以不用出来,窝在家里当丈夫的寄生虫……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太多,所以,哥哥,你如果哪天讨厌我了可以直说,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我的眼眶又微微红,却努力忍住眼泪,扯出一抹微笑,抬头看他。
哥哥的目光看着我,眼神深处的情绪十分复杂,半晌他开口,温声道:“那你有想过按照她们说的,把自己嫁出去让男人养你吗?如果那天我们没有找到你,你会遵从养父母的安排,和不认识的人结婚吗?”
“不。”我摇了摇头:“其实那天我已经订好了车票,如果你们没来,我会自己逃离那个家,等他们老了再回来赡养。我很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养父母虽然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我也不会用把自己卖掉的这种方式报答他们。”
“你自己出去生活,不会害怕吗?”
“会,但就算死在外面,我也不想认命。”我直直地盯着他,鼓起勇气道:“哥哥,我虽然胆小,但也不会任人摆布,我要走的路,一定是我自己选来的。因为菟丝花的花语是战胜困难,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哥哥看着我坚定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妹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迷恋你吗?因为我喜欢你身上这股不屈的精神,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更比我勇敢。”
男人用双手包裹着我的双手紧紧握住,注视着我轻声道:“清月,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作为你可靠的依附体与你共生。所以,你要带着我的那一份勇敢,一直坚定地走下去,你要用你强大的灵魂,战胜你孱弱的病躯,直到你能够真正盛开,做心目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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