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那贼眉鼠眼的兵卒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朝寒鸦谷的方向瞅了瞅,又赶紧缩了回来:“头儿…好像…没动静了…”
刘队正依旧趴着,没有动弹。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
张达完了。
一百多号弟兄,也完了。
寒鸦谷,现在是那帮蛮子的地盘。
还有那金矿…
一想到金矿,几个兵卒的呼吸又不自觉地粗重了几分。
“头儿,”一个脸膛黝黑的兵卒,瓮声瓮气地开口,“咱们…现在咋办?”
“是啊,头儿,”年轻兵卒也急了,“总不能一直在这儿趴着吧?万一被蛮子发现了…”
刘队正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草屑混着泥星子。
“回去!”他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立刻回江宁府!把这里的事,报给杨指挥使!”
“报…报什么?”贼眉鼠眼的兵卒眼珠子一转,“就说张达那蠢货带着人送了死?”
“那咱们几个怎么说?咱们见死不救?”年轻兵卒有些慌。
死了一百号人,他们几个却毛都没掉回来了,恐怕会被当成逃兵。
刘队正阴冷地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瘆人。
“张达蠢,咱们可不能跟着蠢。”他压低声音,凑近几个手下,“听着,回去之后,咱们就说…”
他顿了顿,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手下的耳朵里。
“就说,张达奉命与蛮族接洽,商议共同开采金矿之事。
谁知那蛮族头领赤霸,见财起意,背信弃义,突然发难,将张达将军及所部一百余名官兵,尽数屠戮,独吞金矿”
“张达见钱眼开,没脑子的冲进去,他们也拦不住!”
这话一出,其余四个兵卒都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高!头儿,这招高啊!”贼眉鼠眼的兵卒一拍大腿,声音却压得极低,“这么一来,错就全在蛮子身上了!”
年轻兵卒也反应过来:“对对对!咱们几个,是在外围警戒,侥幸逃脱,拼死回来报信的!”
脸膛黝黑的兵卒也咧开嘴:“到时候,杨指挥使震怒,必定会发大兵前来剿灭蛮族,夺回金矿!咱们几个,就是头功!”
刘队正脸上露出一抹得色。
“不仅是头功,”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等指挥使大人拿下了寒鸦谷,那金矿开采出来…咱们这些最早发现蛮子阴谋、又带回消息的功臣,总能跟着沾点光吧?”
几个兵卒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风险,自然是有的,但富贵险中求!
跟那金灿灿的玩意儿比起来,这点风险算什么?
再说了,他们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蛮子确实杀了张达,也确实想独吞金矿。
他们只不过…稍微修饰了一下过程,把自己摘了出来,顺便把火往杨指挥使和蛮子之间拱了拱。
“就这么办!”刘队正一锤定音,“此地不宜久留,咱们立刻动身!天亮之前,必须赶回江宁府!”
“是!”其余四人齐声应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一丝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