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塑料王国阿代把最后一只柴犬玩偶塞进办公桌隔板时,行政阿瑶正抱着文件经过。她瞥见那只歪着脑袋的塑料狗,嘴角抽了抽:"代哥,你这桌快能开杂货铺了。这叫行为艺术。"
阿代转动转椅,工牌在晨光里晃出银光,"天岂人力资源基层项目专员——阿代"。他身后是整面墙的岗位需求表,红黄蓝贴纸像彩色鳞片,覆盖着"急聘高薪包食宿"等字样。
前台突然爆出夸张的笑声。哈哈女士踩着七厘米高跟鞋扭进来,她总爱把"人力资源是门心理学"挂在嘴边,今天却披着件荧光绿防晒衫,活像棵移动的圣诞树。
"小阿代!"她把文件夹拍在阿代桌上,"刚接的电子厂大单,三个月内要输送到东南亚三百号人,奖金够你买一屋子玩偶。"阿代摸出手机,屏幕亮起":a"。
他抓起工牌往脖子上挂,塑料边缘擦过锁骨,凉津津的。"瑶姐,帮我收着这只。"他把柴犬塞给阿瑶,转身时防晒衫的荧光绿在眼前晃成一片海。招聘会上的提线木偶工业区招聘会场像口沸腾的锅。
阿代站在天岂的展位后,身后海报上"月薪八千起"的字样被汗水浸得软。他第次扯平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别着的玩偶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廉价塑料光。
"小哥,这厂真包接送?"穿背心的男人凑过来,指甲缝里嵌着黑油。阿代调出ppt,指尖在"全流程服务"页面划出残影:"从体检到入职,我们全程跟进。"他故意没提合同里那行小字——"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背心男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手串挺特别。"阿代这才现对方盯着自己腕上的塑料珠串,每颗珠子里都冻着不同表情的玩偶脸。
他抽回手,把袖口往下扯了扯:"地摊买的,十块钱三条。"午休时阿代蹲在展位后吃盒饭,阿瑶来消息:"那只柴犬在茶水间跳踢踏舞。"配图是玩偶被胶带粘在饮水机上的滑稽模样。
他笑着回复:"让它监督大家别偷喝公司咖啡",抬头却撞见哈哈女士正跟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咬耳朵。"……现在年轻人啊,"哈哈女士的声音像掺了蜜糖,"要画大饼得用vr,得让他们看见未来在眼前转。"中年男人频频点头,腕上的金表晃得阿代眼晕。
办公室的皮影戏暮色渐浓时,阿代抱着资料往会议室走。经过茶水间,听见哈哈女士特有的尖细笑声:"……那小子真把玩偶当精神图腾了?我跟你说,oo后就是好糊弄,给点甜头能追着kpi跑……拼有什么用?"哈哈女士打断她,"这行当最忌讳动真情。你看那些求职的,今天哭着说家里困难,明天就能为五百块跳槽。
要我说,就该把人性拆开了卖……"阿代转身离开。走廊尽头的玻璃映出他模糊的影子,工牌链条在胸前晃成银蛇。
他摸出手机,屏幕弹出推送:《后人均负债万,消费主义陷阱何时休?》玩偶诊所的夜深夜十一点,阿代蹲在出租屋地板上。led灯带在天花板投下彩虹光晕,二十多个玩偶或坐或躺,像在开秘密会议。
他正给断腿的兔子玩偶缝针,针尖在塑料皮上扎出细密小孔。手机突然震动。阿瑶来视频请求,镜头晃得厉害:"代哥!哈哈姐让我整理历年劳务纠纷案例,你猜我现了什么?"画面突然定格在泛黄的合同上,条款里"自愿放弃社保"的字样清晰可辨。
阿代盯着屏幕,缝线的手顿住了。"三年前有个女孩……"阿瑶的声音突然压低,"怀孕被辞退,在咱们公司门口坐了七天。
后来怎么样了?"阿代把兔子玩偶翻过来,露出后背的条形码:"后来她成了直播带货的主播,专卖三无保健品。"他扯断线头,塑料碎屑纷纷扬扬,"上个月我还刷到她直播间,背景里挂着感谢天岂的锦旗。"
晨光里的新剧本第二天例会,哈哈女士照例用红笔在白板上画大饼:"这个月业绩冲五十万,我带你们去团建!"
阿代盯着她防晒衫下晃动的金项链,突然开口:"王姐,东南亚那单的工伤条款……哎呀小阿代,"哈哈女士用笔尖戳他胸口,"年轻人要懂得抓大放小。"她转身在"业绩目标"下画了颗红心,"记住,这世上没有难搞的客户,只有不够甜的糖衣。"
阿代摸出工牌,塑料边缘硌着掌心。他想起昨夜缝好的兔子玩偶,此刻正躺在资料夹里,后背的条形码被红笔涂成了笑脸。"王姐,"他突然笑起来,"您说现在年轻人欲望大,那如果他们突然不要糖衣了呢?"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阿瑶低头假装整理文件,实则用余光瞥见哈哈女士的荧光绿防晒衫在抖。阿代站起身,工牌链条哗啦作响:"我去趟洗手间。"
路过茶水间时,他顺手把兔子玩偶塞进自动贩卖机。玻璃柜里的零食包装五彩斑斓,像一群沉默的玩偶。阿代按下"无糖可乐"的按钮,易拉罐落下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说:"其实太阳底下真有新鲜事——比如我们这代人,开始学着不要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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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杯底的沉渣阿代盯着工位上新到的奶茶联名玩偶,塑料关节里渗出廉价香精味。行政阿瑶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里跳动的弹幕闪着霓虹光:"代哥,现在oo后都流行奶茶心理学了,说喝甜饮是自我疗愈。"
"所以呢?"阿代转动玩偶的脖子,关节出咔嗒声。"所以咱们劳务派遣也得迭代啊!"阿瑶划拉屏幕,某网红中介的直播间背景墙挂满奶茶杯模型,"你看人家,把入职奖励换成职场补给包,里面塞着珍珠奶茶和励志语录贴纸。"
阿代突然笑出声。他想起三年前那个蹲在公司门口直播的女孩,她背后那面"感谢天岂"的锦旗,此刻正躺在仓库积灰。黄酒坛里的月光深夜加班时,哈哈女士破天荒没穿她的荧光战袍。
她抱着个青花瓷坛子晃进茶水间,酒液晃动的声响让阿代想起老家腌酸菜的陶罐。"尝尝?"她往纸杯里倒出琥珀色液体,"正宗女儿红,我爹埋了二十年的。"
阿代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舌尖烧到胃袋。"现在年轻人不懂这个。"哈哈女士望着窗外霓虹,"他们要的是三分钟出杯的快乐,哪耐得住陈年老酒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