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俊俏?显然,她们正在送吃食给白雁然的路上。季月槐心念一动,暗叹真是雪中送炭,悄然跟了上去。季月槐借着夜色,谨慎地贴墙而行,待她二人离开后,悄悄绕到外侧的回廊。窗扇未闭,昏黄的灯光从半开的窗缝中泻出,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檀香与糕点的甜味。他伏身靠近窗棂,小心翼翼往内望去。白雁然端坐于榻上,眼前精致的吃食与茶水一动未动,看着心事重重,正静静地望向空中明月。偌大的殿中,只有他一人。季月槐没敢轻举妄动,他猫在墙根的阴影里,又等了片刻,见仍没有人过来,才轻轻推开窗棂,身手轻盈地翻了进去。“白兄。”白雁然闻声而动,他眉心轻蹙,猛地转过头。看清来人后,他原本疲惫的眼神明显一震:“你,你怎么在这儿?”季月槐正欲张嘴解释,却捕捉到白雁然脸上写满的不仅是震惊,更多的是……大难临头的恐慌。他在害怕什么?而接下来,白雁然脱口而出的话,让季月槐瞳孔一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不管了,你快先躲起来,白道微他马上就到!”季月槐此刻心跳的很快,语速飞快地问道:“好,好,白兄,你这儿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没有?”“我这儿?”白雁然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摇头道:“这儿不是我的住处,这儿是——”“白道微的寝殿!”什么?!季月槐心头如遭雷击。而此时,更糟的事儿发生了,情形从雪中送炭彻底反转为雪上加霜:殿外传来了脚步声,还不止一人。“走。”季月槐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白雁然拖着穿过侧殿,七拐八拐进入了间狭窄逼仄、灰尘弥漫的藏室。“藏好,别出声,千万别动。”言简意赅地说完,白雁然便匆匆离去。季月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掩住口鼻,开始默默环顾四周。地方不大,却处处“卧虎藏龙”。墙上挂着吃灰的,乃名动江湖的玉隐扇,玉做骨缎为面,出自已归隐的问舟大师之手。架上,雕工精巧的紫檀木盒静静敞开着,其内躺着一枚鸽卵大小的蒙尘红珠,浮动的灵力流转其中,打眼一瞧就知并非凡物。季月槐稍稍放下心。这里一看就是白道微堆放奇珍异宝的地方,且平日不怎么踏足,似乎将它们遗忘在了漫长的岁月里。他左看右看,寄希望于能找到趁手的武器,让自己有一战之力。忽的,季月槐发现角落里有一物被布罩的严严实实,很是神秘。踌躇片刻,他蹲下身,伸手揭开了布罩。看清布罩下是何物后,季月槐并没有太过吃惊,反而有种释然的平静。灯身通透温润,色泽青翠如滴。细腻的青玉质地在月光下,宛如静湖轻漾,层层波光浮动不息。曾无数次出现在午夜梦回,如今,却真真切切现于眼前。等等,季月槐眉心一蹙,丝丝缕缕的陌生感悄然窜上心头。这盏灯似乎……是完整无缺的。为验证自己的猜想,他伸出手,细细抚摸了下本应缺角处,却发现没有粘合的痕迹。不是太婆的那盏。这莫非是白道微自己的?他也修炼过此种功法吗?思及此处,他心念一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将胸口的碎玉握在手心,然后蹲下身子,额头缓缓贴近。这一式,叫做“观灯照境”。小时候的季月槐在偷读到这一式时,百思不得其解,困惑地想,若想知道人家的喜怒哀惧,那直接问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长大了,他渐渐就懂了。有些东西,光靠问,是问不出的,就算问出了,也可能是假的,还不如不问呢。季月槐闭上眼,虔诚地低声吟诵:“神游其境,照心通明。”念完最后一个字,青幽灯焰忽现,无风自晃。季月槐只觉四肢一轻,意识慢慢从现实抽离。下一瞬,充盈的喜悦将他的心填的满满当当。季月槐感受着这种纯粹而又真心的欢喜,嘴角竟也忍不住地上扬。“醒了,醒了!道微,雁然她醒了!”满脸泪痕的女子惊喜地脱口而出。她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儿,小脸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似无生息。但就在此刻,那孩子的睫毛颤动,随即缓缓睁开眼睛,紧接着哇地大哭起来。真是白道微的灯。季月槐想,眼前这位女子想必就是白玉珑了,而她怀里的孩子,恐怕就是如假包换的小白雁然。“醒了就好,咳咳咳……我太激动了,阿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