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没有作声,一半因为海水蒸发,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还有一半,是因为梁净川的表情。
他紧抿着唇,目光低垂,脸色沉冷,像是要杀人。
蓝烟觉得有点好笑,于是笑了一下。
梁净川立即抬眼,“笑什么?”
“……没什么。”
“看我为你着急很好笑吗。”
“我不是……”蓝烟忙说,顿了一下,讷讷开口,“……谢谢。”
梁净川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把脸往旁边一偏,也笑了一下,有点像是那种不很服气的笑。
“……你又笑什么。”
“笑我自己,是不是你去送死,我也会为你选条最舒服的路。”
蓝烟簇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片刻,她才说:“我有把握才去救的。”
“我知道,‘一百分’。”
梁净川读大三那年,一家人去海岛旅游。傍晚在酒店海滩散步,正好碰见救生员在做急救科普。
蓝骏文觉得这个课很有意义,压着他俩旁听。
科普课程上完,救生员给每人发了一份测试卷,说做完了就可以凭卷去餐厅换一份冰淇淋。
蓝烟似听非听的,试卷却做得认真,中途她去喝水,回来看见做完的卷子被批改了,梁净川给她标了个100分。
那时气得她整整两天没跟他说话超过五个字,称呼也惨从“梁净川”降格回了“喂”。
“……你还提。”蓝烟伸脚去踢他。
梁净川哼笑一声,没打算躲。
她脚尖将要踢到他的小腿时,赶紧停了下来,收回去。
梁净川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一拍。
蓝烟低垂的眼睛,落在了他湿透的上衣的下摆……风吹过,把他身上微冷的咸味扑向她的鼻尖。
蓝烟忽然伸手,两手抓住了毛巾的边缘,突兀地退后一步。转过身,自己擦拭起来。
手里一空,梁净川顿了一下,双臂垂下去。
那边,女人做了检查,只有些微呛水,并无大碍。她走过来一径儿同两人道谢,不知是不是西方人更热情外放,蓝烟听她夸她是“angel”,十分地感到牙酸。
海滩风大,不宜久留。
蓝烟和梁净川一人披着一张毛巾,并肩往室内走去,一路没说话。
直到进了电梯,将要抵达十七楼,蓝烟才听见站在后方的梁净川开口:“洗个热水澡,穿暖一点。”
“嗯。”
“你……”
“嗯?”
“不该给你买雪糕。”梁净川语气有点懊恼。
蓝烟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尴尬。这他也能看得出来吗?
电梯门开,蓝烟说:“我回房间了。”
“嗯。”
蓝烟没被冰可乐和雪糕打败,但被没升温的海水撂倒了。
吹干头发没多久,小腹处坠痛一阵一阵袭来。
她蜷缩身体躺在床上,给陈泊禹发消息,请他帮忙买一盒止痛药。
约莫二十分钟,陈泊禹匆匆忙忙地回来。
倒了温水,掰出药丸,扶她服下。
“上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吗?”陈泊禹帮她把被子掖得更严实一些。
“刚刚有人溺水,我下水帮忙了一下。”
陈泊禹一愣:“什么时候?”
“刚刚。”
她阖着眼睛,嘴唇泛白,陈泊禹叫她先不要说话了,躺着好好休息,等止痛药起效。
蓝烟确实无力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