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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扭曲褶皱（第1页）

禁灵谷，其名不虚。

它隐匿于云深不知处后山最险僻处，并非天然形成的山谷，倒更像是上古某次剧烈地变或大战留下的狰狞疮疤。两侧山崖并非陡峭，而是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仿佛被巨力反复揉搓碾压过的扭曲褶皱，岩石色泽晦暗斑驳，夹杂着诡异的暗红与铁灰纹路。谷底地势起伏不平，遍布嶙峋怪石，寸草不生，只有一些色泽暗淡、形态扭曲的低矮蕨类，紧紧贴着石缝生长，透着顽强的死气。

最令人不适的，是谷中的“气”。

寻常山野，或灵气盎然，或清幽宜人，即便是阴煞之地，也有其明确的能量流向。但禁灵谷中，却是一种混沌的“空”与“乱”。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滞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尘埃的沉闷感。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浓稠的泥沼，感知被严重扭曲、迟滞，方向感极易迷失。更诡异的是，空气中游离着丝丝缕缕无形的“磁煞”，并非邪气，也非怨力，更像是一种紊乱的、干扰一切有序能量运行的基础规则乱流。

蓝曦臣选在此地，确是深思熟虑。这般环境，对依靠精密灵力运转和神识感应的修真者而言是绝地，对那疑似依赖某种特定“规则覆盖”与“信息锁定”的“清理者”而言，同样可能构成巨大干扰。在这里作战，双方都要被“削弱”，某种程度上算是拉平了部分劣势。

此刻，谷底一处相对开阔、被三面高大扭曲岩壁半围拢的凹地中，正进行着无声而紧张的布置。

蓝曦臣居中调度，他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蓝劲装，外罩一件绣有隐匿符文的白袍，神情专注肃穆，不见平日的温雅，只有一派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他身边围绕着四位同样装束、气息沉凝、须皆白的老者，皆是蓝氏隐退多年、精研阵法与合击之术的宿老。五人手中法诀不断变幻，指尖牵引着特制的、泛着微光的阵线材料，沿着谷底复杂的地形和预先计算好的节点，飞快地铺设、固定、连接。

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复合阵法，正在这死寂的谷中逐渐成形。

阵法大致分为三层。

最外层，是无数细密交织的银蓝色光线构成的“乱灵迷踪阵”，此阵并无直接杀伤力，却能将禁灵谷本就紊乱的磁场与能量乱流放大、扭曲，形成一片巨大的感知迷障，干扰一切基于规则锁定的追踪与探查，同时也会对闯入者的方向感、灵力运转度造成严重迟滞。

中层，是以暗金色符砂勾勒的“九渊缚灵阵”，这是蓝氏秘传的顶级困阵之一，脱胎于上古禁制，一旦触，能形成九重虚实相生的灵力枷锁，从四面八方缠绕、压缩、封锁目标活动空间，并持续抽取其能量（无论何种形式），对那“清理者”的“同化”能力或许有奇效。

最内层，也是阵法的核心杀招，则是一个直径仅有三丈的圆形区域，地面被彻底清理平整，镌刻着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深紫色阵纹。阵纹中央，嵌着七枚颜色各异、光华内敛却蕴含着恐怖能量的上古灵玉，按照北斗方位排列。这是结合了先祖手稿中“溯源湮灭”思路与蓝氏“破邪诛魔”最高剑意所创的“逆溯诛异阵”。此阵不主动攻击，而是在“九渊缚灵阵”成功困住目标、且目标试图以强力突破或释放高强度“异质”能量时，自动触，将目标的攻击力量连同其自身散的规则波动，以阵法之力强行“逆溯”、“放大”、“对冲”，最终引导至阵眼处的七枚灵玉，以崩解灵玉为代价，爆出足以湮灭寻常大能的恐怖能量乱流，理论上，甚至可能对“彼界”造物的核心结构造成严重破坏，并有机会捕捉到更清晰的“逆溯”轨迹。

整个复合大阵的阵眼操控中枢，设在凹地边缘一处天然形成的、顶部有巨石遮蔽的半洞穴内。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俯瞰大半个阵法区域，又足够隐蔽。

蓝忘机与魏无羡便在此处。

魏无羡靠坐在洞壁边，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蓝忘机从寒室秘库翻出来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三日前多了几分活气。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谷底蓝曦臣等人忙碌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惊叹的光芒。他虽精通诡道，对正统阵法了解不如蓝氏精深，但也看得出这复合大阵的恢弘精妙与暗藏的滔天杀机。

“泽芜君真是……太厉害了。”他低声叹道，声音还有些虚弱，“这阵法，怕是能把半个山头都掀了吧？”

蓝忘机坐在他身旁，正用一块浸润了灵泉的软巾，小心擦拭他额角因虚弱而不断渗出的冷汗。“此阵主困杀与溯源，非为毁山。”他简洁解释道，目光却一直落在魏无羡脸上，观察着他的每一点细微变化，“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还好，死不了。”魏无羡习惯性地扯出个笑，随即皱了皱眉，捂住心口，“就是……这谷里的‘气’，让人有点闷得慌，脑子里那东西……好像也有点‘不安分’，但又说不上来怎么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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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蓝曦臣预期的效果之一。禁灵谷的环境可能对魏无羡体内“沉眠”的系统产生微弱刺激，使其处于一种“半激活”的敏感状态，既能作为更有效的“诱饵”，也便于在关键时刻进行可控的“引导”。

蓝忘机闻言，立刻伸手搭上他的腕脉，灵力温和探入。“凝神，放松。尝试引导我的灵力，在你灵台外围布下一层防护。”他低声道，开始以自身精纯的灵力，在魏无羡神魂外围构筑一道更细密坚韧的屏障，既能隔绝部分外界环境对那“沉眠”系统的刺激，也能在需要时，作为引导那系统波动的“导管”。

魏无羡依言配合，闭目凝神。两人灵力交融，气息渐渐同步。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信任与默契，稍有差池便可能伤及魏无羡本就脆弱的神魂。但蓝忘机的灵力控制早已出神入化，而魏无羡对他的信任更是毫无保留。

时间在紧张有序的布置中流逝。谷中光线昏暗，难辨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蓝曦臣与四位宿老终于停下了动作。复合大阵已然完成，所有阵线光华内敛，与谷中晦暗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刻意探查，极难现。

蓝曦臣来到半洞穴，神色虽疲惫，眼中却有光。“阵法已成，只待‘引子’就位。”他看向魏无羡，温声道，“魏公子，感觉如何？可能支撑？”

魏无羡睁开眼，点了点头：“没问题。要我怎么做？”

蓝曦臣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刻满细密符文的扁圆形黑色石盘，石盘中心有一个浅浅的凹槽。“此为‘牵机盘’，能暂时容纳并稳定那金属残片散的‘异质’波动，并将其与阵法核心相连，放大其‘信号’。”他将石盘递给蓝忘机，“忘机，稍后由你持此盘，立于内层‘逆溯诛异阵’边缘，以灵力激活残片，释放稳定的引导波动。魏公子，你则需在此处，尽可能放松心神，若感应到残片波动与你体内那物产生共鸣，不必抗拒，但需守住灵台一点清明，莫要被其牵动过深。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信号’，而非彻底唤醒。”

他又看向蓝忘机：“忘机，你的任务最重。既要维持‘牵机盘’的稳定输出，也要随时关注魏公子状态，一旦共鸣过强或魏公子出现失控迹象，立刻切断连接。同时，你亦是整个阵法的第二阵眼，若那‘清理者’出现，我与四位长老将全力主持外层与中层阵法困敌，而你，需在关键时刻，以避尘剑引动‘逆溯诛异阵’的杀伐之力，给予致命一击，或……在阵法崩溃前，强行带魏公子撤离。”

安排清晰，责任重大。每个人都站在悬崖边缘。

蓝忘机接过“牵机盘”，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他郑重颔：“明白。”

魏无羡也咧嘴一笑，尽管没什么力气：“放心，泽芜君，我惜命得很。”

蓝曦臣看着他们，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又对魏无羡温言道：“万事小心。记住，保全自身为要。”

他不再多言，转身与四位宿老汇合，各自隐入预设的阵法操控节点，身形与岩壁阴影几乎融为一体，气息收敛到极致。

凹地中央，只剩下蓝忘机一人。他手持“牵机盘”，一步步走向内层“逆溯诛异阵”的边缘。脚步沉稳，背影挺直。

魏无羡坐在洞穴口，目送着他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狐裘的边缘。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蓝忘机在阵边站定，先是将那枚金属残片小心地放入“牵机盘”中央的凹槽。残片刚一放入，石盘表面的符文便微微亮起一层黯淡的乌光，将其牢牢吸附固定。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周身灵力，使之处于一种极度内敛却又随时可以爆的状态。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金属残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