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那团冰冷的火焰——愤怒、恐惧,还有即将喷薄的决绝。怀里的牛皮纸文件袋,沉重地压在心口,如同她的救命稻草,也如同最后通牒。
下周三下午三点。
羊水穿刺。
鉴定之日。
也是她的……死期倒计时。
储物间的门再次被轻轻拉开挡板。
早餐的托盘被推了进来,依旧是寡淡的白粥和一小碟咸菜。
苏念安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没有立刻动作。她的目光空洞地落在纱布包裹的手腕上,仿佛那是一个陌生的物件。
“苏……苏小姐?”门外传来小慧刻意压低、带着一丝迟疑的声音,“您的手……昨天赵管家让人送来了药……要不要……”
苏念安像是被这声音惊动了,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眼神茫然地看向挡板外的方向,嘶哑地开口:“……不用了。”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疲惫,“就这样吧。”
她不再看那碗粥,只是伸出左手,摸索着拿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冷水。吞咽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迟缓,像一台即将耗尽能源的机器。
小慧看着里面晦暗角落中那个单薄、沉默、包裹着手腕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轻轻关上了挡板。
走廊上响起高跟鞋由远及近的清脆声音。
林薇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今天穿着一套剪裁利落的玫粉色套装,妆容精致,神采飞扬,与储物间内的灰暗压抑形成刺眼的对比。
挡板被粗暴地拉开。
林薇薇弯下腰,挑剔的目光扫过托盘里几乎没动的早餐,又落在苏念安缠着纱布的手腕和苍白的脸上,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哟,还裹着呢?真是娇贵。”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浓浓的恶意,“不过摔个碗,蹭破点皮,就弄这么大阵仗?知道的以为你是顾太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顾家虐待你呢!”
苏念安没有抬头,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和表情。她只是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抱着膝盖,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对林薇薇的嘲讽,她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
林薇薇最厌恶的就是她这副油盐不进、彻底“废掉”的样子。她原本准备好的更多尖酸刻薄的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噎得自己心头火起。
“哼!”林薇薇冷哼一声,语气更加刻薄,“装死是吧?行啊,你就继续装!反正也没几天好日子了!”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俯下身,声音压低,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气息,清晰地钻进苏念安的耳朵:“下周三……羊水穿刺……霆琛哥可是说了,不管结果怎么样,鉴定完立刻让你滚蛋!这个孩子……哼,是顾家的,你就得留下它自己滚!要不是顾家的……”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苏念安低垂的、纹丝不动的头颅,仿佛想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恐惧的裂纹,然后才残忍地补上后半句:
“……那你们孤儿寡母,就一起去地下团圆吧!省得碍眼!”
尖锐的“团圆”二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苏念安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抱着膝盖的手指猛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包裹的纱布里!巨大的悲恸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在胸腔里翻涌!
忍!
必须忍!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才勉强维持住身体那僵硬麻木的姿态。
林薇薇看着她依旧毫无反应,连呼吸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心中那股邪火更旺了!她猛地直起身,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厌恶:“贱骨头!看着就晦气!”高跟鞋用力一跺,转身“蹬蹬蹬”地走了,留下刺耳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挡板重新关上。
储物间内恢复了死寂。
苏念安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片空洞的麻木,只有那双被阴影笼罩的眼眸深处,冰冷锐利的寒芒如同冰层下的火焰,疯狂跳动!
林薇薇……
顾霆琛……
你们都该死!
时间在极致的压抑和伪装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刻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手腕的疼痛并未减轻,反而在每一次不经意的碰触或用力时,传来清晰的钝痛,提醒着顾霆琛的暴戾和警告。
但这点皮肉之苦,比起悬在头顶的“羊穿”利剑,微不足道。
苏念安像一个设定完美的程序:
进食:
机械地咽下每一口寡淡的食物,无论是否反胃。左手笨拙地握着勺子,动作迟缓,偶尔“不小心”将米粒洒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