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样,她还能叫他哥哥吗?
他还是金时玉吗?
金碎青再握不住笔,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如何止不住了。她扔掉了手中的笔,趴在桌子上哭。
她还是想叫他哥哥的。
哥哥就是哥哥,谁也不能替代。
他是养大她的人,她是唤醒他的人,他们的人生已经纠缠在了一起,犹如环抱而生的榕树,分离就要扯断汲取养分的根系,逐渐萎靡,腐烂,再死去。
金碎青捂着胸口,难过极了,心像是要碎掉一般。
不是因生命的枯竭,而是再不能与他环抱着生长。
金碎青悄声啜泣,怎知後颈忽然一紧,她被人扯着头发,从桌子上提了起来。
她被迫仰头,是皇甫黎。
皇甫黎低头凑近,看着她的脸,笑道:“碎青妹妹哭得好厉害,在为谁哭?”
金碎青咬牙:“与你无关。”
她去抓皇甫黎的手,要让他松开。
怎料皇甫黎扯着她的头发,更用力往後拉,金碎青脖子快仰成了直角。
皇甫黎沉声:“为金时玉?”
金碎青沉默着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他。
想给她擦眼泪,可他没有第二只手,皇甫黎嗤笑一声,松开了金碎青的头发,捏起桌上的笔,塞回她手中:“别哭了,画吧,若不画,我将金时玉抓来,陪着你画。”
金碎青嗖地睁开了眼睛,瞪皇甫黎:“你敢。”
“我敢,”皇甫黎沉声,“我还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要他为背叛我付出代价。”
金碎青握笔的手用力到泛白,恶狠狠地盯着皇甫黎。
又见到了不一样的金碎青,皇甫黎开心的笑出了声。他捏上金碎青的脸,亲昵道:“你了解我的手段,从来都上不得台面,所以碎青快画吧,只要你画出来了,我就不去找他。”
金碎青仍不愿动笔。
皇甫黎眼底为数不多的暖意彻底消失了。
死卫传来线报,皇甫风已乘夔龙从登州赶回,刚落地,就带着小队人马,悄无声息端了他在城中隐藏的数个驻点,正朝紫薇城逼近。
大军围堵帝都,他逼宫之事或许已传遍九州。
如金碎青所言,他早就输了。
可他不甘心。
如何甘心?
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在皇甫风归来後,一点点被蚕食。
金碎青从前是多麽百依百顺的妹妹啊。
可皇甫风回来後,她非但没有因郡主之位丢失而嫉恨皇甫风,反而像久别重逢的好友那般亲昵,还与皇甫风合夥对付他。
金时玉,极好用的一条狗,背叛了他。
他可才是皇甫瑛亲儿子。
皇甫黎忽然无比後悔,若当年追杀皇甫韶时,派去的人再快些,是否就能追上金碎青和皇甫风……
他该掐死她们的。
若当初干脆掐死她们,或许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皇甫黎低笑,肩膀不住地颤抖,笑了许久,笑到眼泪都溢了出来。
“不愿画就不画了,”皇甫黎反手拍走金碎青手中的笔,扯着她的领子,将人扔到了地上。
他笑得难看极,开口说的话也惊悚极,“现在想想,我做过的最後悔的事,就是没在你生辰当天将你摔死。”
金碎青摔在地上,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她身躯一震,想起身逃跑,却忘了脚踝上的伤,狠狠一歪,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