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划下界限的痛楚,像野火燎过心原,把她的心烧得千疮百孔。
信任一旦裂开缝隙,往昔的温情脉脉都会染上怀疑的阴影。
最终,所有的思虑,所有的体谅,还是败给了心底那一点不甘与执拗。
好长一段时後,她声音很轻地张口:为何要骗我?”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答案明明已心知肚明,可她就是不甘心。
她不是在质问他理由,而是在控诉欺骗本身。
她需要听到他亲口承认,需要从他的回答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抚慰。
在他心里,他们的信任,究竟算甚麽?
空气凝滞,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跟烛火发出的声响。
他揽着她的手臂一顿,默然良久,她听见他依旧说:“是我的错。”
他没有辩驳,而是再次诚挚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她自他怀中擡起头,一双眸子直直望入他眼底。
面前人墨色深邃的眸子有痛色,有歉然。
她望着这双眼,她想,自己应该做点甚麽,借机会将他从马上步入的黑暗中拉回来。
心理有了要说的话,羽涅嘴唇动了动,一时没发出声音来。
接下来所言,她心知自己做着的事,是一个利用他人愧疚,不那麽光彩举动。
可她别无他法。这已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或许能撼动他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将片刻前没说出来的话,再次吐出,声音残忍而平静:“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她顿了:“那就放过萧家其他人,可不可以?”
她知道,自己在利用他的愧疚,用他们之间的情分,用她刚刚受过的伤作为筹码,来达成她的目的。她是将所受的委屈化作软刃,对向了他。
这无异于一场情感上的绑架,挟恩求报,行径近乎卑劣。
无路可走,她只能抓住这最後一根,对于他而言的荆棘,阻止着他前进。
等待着他回应期间的每一瞬皆无比漫长。
拒绝或是应答她,羽涅不敢去想第一个答案。
长久的对视中,桓恂望着怀中的人,薄唇抿着,只馀下一片深沉的平静。
在这平静下,是令她心跳加速的回答。
但没能等桓恂的话出口。
在外口已转了几个来回的谢骋,看了看在院子里站了有一会儿的人,不得已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将军,范参事来了。”
房内的宁静在这敲门声後被打破。
桓恂眉头一拧,馀光瞥向门外。
谢骋嘴里的范参事为严岳身边最得力的幕僚,追随严岳十馀载,资历深厚,便是桓恂见面也需尊称其为范叔。
一般没有重大的事,严岳不会派他出面。
桓恂很快觉察到,此人此刻亲自前来,肯定是严岳那边出了紧要之事。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将跟羽涅间的纠缠暂且压下。
他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打开了房门。
只见门外除了谢骋,还立着一位中年文士,其人正是范天。
他神色凝重,见到桓恂出来,也顾不得礼节,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耳语了几句。
跟着桓恂出来的羽涅,看着院子里两人低语着。
在范参事说完话後,她见桓恂的脸色很快被一阵冰冷的愕然迅速取代。
她意识到,出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