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风檀渐渐冷下去的脸庞,朱七面无表情继续道:“主子还说,既然已知凡事无法诉诸公权,必当诉诸暴力,想要暴力推平,御龙营的武器威慑远远不够,大人还需要更庞大的军队,那麽。。。。。。罗煞军在他身死之後,可为风大人所用一段时日再行归国。”
风檀不自觉攥紧手掌,指尖深陷掌心,原来他们都会错了萧殷时的意。从始至终,二十万大军来分一杯羹就是个幌子,他要的,是将军队为她所用。
风檀心中惊涛骇浪,眯了眯眼後,叙述事实,“罗煞军不会为我所用。”
她不是萧殷时,没有大桦帝王血统。罗煞军神鬼之兵,又怎麽会听她号令?
朱七眼神落在风檀小腹上,道:“你腹中有主子的遗腹子。”
风檀眉目微扬,又听朱七紧接着道:“自然,这个遗腹子只要是我说出口,没有人会不信。那麽御龙营,楚王叛军,与罗煞军皆为风大人所用。届时局面翻转,没人能在朝堂上将风大人再度逼得哑口。”
有兵有势的横着走。
那时金殿审案,风檀着实输得凄惨。
她恍然想起萧殷时曾道:
局不在力夺,却也不能缺力夺;局在心归,在折服,在时局失序之际,唯破局者一方可依,可信。新势既起,大可在旧势上扎根。真正的破局者,仅引爆混乱是不够的,而是要在碾压衆人之时抛出一个据点,从而成为掌局者。万般玩法,这招最简单。
思绪回笼,风檀听听朱七一口唤一个大人,许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人唤她这个称呼,倒是有些不适应了,轻睨了他一眼,道:“最後一个问题,你主子究竟在筹谋些什麽?”
看似是风檀杀了他,实则分明是萧殷时自己要去死。
这一世,他依旧选择了自杀。
萧殷时向来是物尽其用後再杀之後快,风檀无论如何都不信他会自杀。而事实是他确确实实死在了她跟前。
九世浮屠,世世杀孽难消。
十世的亡命身,以窥天道。
他窥到了什麽?
朱七心道:主子说了,他只是‘换个玩法’。
毕竟真正的权谋高手,可以连自己的死都设计成局中一环。
朱七摇头表示不知道,对着风檀慢慢弯下膝盖,道:“即日起,朱七甘愿俯首为风大人之臣,此後为大人所驱。”
***
战况骤转,鱼方毅收到消息的时候,面上实在精彩。
老将双手粗糙而有力,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伤疤,拿着信笺的却不自觉微微发着抖,半晌後他抛下信笺,扔碎了茶杯,大声叱道:“永乐公主,简直是。。。。。。简直是大逆不道!”
“父亲息怒。”鱼振羽捡起掉在地上的信笺,越看眉头越皱,“永乐公主莫不是在恐吓咱们?”
鱼方毅深深呼吸两口,声音还是大得收不住,反问道:“恐吓?”
“你瞧,她还巴巴地送了支枪过来,这不就是明里暗里的说你们肯定仿造不出来!一支枪的威力如此巨大,她手下三支军队,你说说,这仗怎麽打?!”
任谁也想不到最後的叛军头子会变成永乐公主,皇帝的嫡亲女儿!
鱼方毅说罢摸上腰间佩剑,剑鞘上的纹路已被磨得模糊不清,但剑身依然锋利如初。这把剑,陪伴他征战了一生,见证了他的荣耀与辉煌。
他抽出寒光剑,道:“饶是有这把御赐的寒光剑,未得陛下命,我也不敢弑杀公主。。。。。。陛下生的哪里是公主,明明是个野心勃勃的。。。。。。”
他不知道怎麽表达了,索性又坐回将位上,深叹口气,道:“振羽,眼下形势咱们得快些派斥候将消息传给陛下,这决定,咱们父子两个可做不得。”
鱼振羽不置可否,看着父亲暴跳如雷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说鱼汝囍的事。
鱼方毅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问道:“你想说什麽?”
鱼振羽淡淡道:“妹妹说,她要陪在公主身边,送公主回朝。”
鱼方毅气血上涌,持剑长臂一挥,桌案上的东西统统倒地,“真是反了她了!!!”
。。。。。。
边关将领的信笺若为普通奏疏,一般需经过通政司丶文书房丶司礼监最终到达皇帝手中。程序较为复杂,在京密疏经由通政司丶文书房丶司礼监到皇帝手中;外地密疏还要经过驿站丶再经通政司丶文书房丶司礼监到皇帝手中。
不过这种方式容易泄密,例如外地官员上奏的密疏在传递过程中可能出现私拆密疏丶邀截密疏等情况。私拆者还能将原疏封上继续呈送,直达御前,但邀截密疏则一旦被邀截,就永远不能传至御前。
但若是八百里加急的军中急报无需经过这麽冗长的流程,大晄设有完善的驿站系统,驿站之间距离最短十里,最长三十里至六十里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