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
蒋安澜带了些酒菜去洪寿家。
洪寿还住在从前的地方,只是好几年不在家,屋子有些破败了。
回来之后,修补了屋子,又打扫了庭院,那破破烂烂的家也就有了些样子。
蒋安澜来时,洪寿正在修补鱼网,一双粗糙的手加上那张沧桑的脸,早已没了读书人的样子。
他请了蒋安澜到屋里坐,又递上茶水,从前很开朗的性格,脸上总带着笑的,如今从里到外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将军军务繁忙,怎么还来我这里了。”
他的神情里带着恭敬,虽然他们是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但蒋安澜如今不只是战功赫赫的镇海将军,还是驸马爷。
“过来看看你,想跟你说说话。”
“谢将军惦记。”
洪寿低着头,也没敢坐着,就那样站在一边。
蒋安澜拉了他坐下,他也没敢坐实了,仍旧很恭敬的模样。
“老三,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不该与我这般生分。
这些年,你在长鲸岛受苦了。若是没有你,冒着生命危险送出消息来,我们的好多次的战斗都会死伤更重。可我却没办法给你向皇上请功。”
洪寿不在军籍,不能像其他将士那般,可以按功论赏。
“将军,我为的也不是功。我就只是想给家人报仇。如今,仇已经报了,我也别所无求。”
洪寿低着头。
说到家人,他的眼睛就湿润了。
蒋安澜拍拍他的肩,“他们会在地下安息的,你已经替他们做了所有能做的。以后,他们也会希望你过得更好。
等再休息一些日子,我让人把学堂重新弄起来,你还做你的先生。若是不想教孩子们了,那就到我军中做个主簿。咱们兄弟也能常在一处。”
洪寿摇摇头,抬起头来时,眼睛已然红了。
“谢过将军厚爱。像我这种在海寇窝里待了好几年的人,已经不适合再教孩子们了。
若是哪天让人知道我在长鲸岛上做过海寇,对孩子们不好,去将军那里,也对将军不好。”
“胡说,你哪是去做海寇。谁要敢这么说你,我第一个宰了他。”蒋安澜按了桌子,有些生气。
“将军息怒。我现在没什么想法,就想安安稳稳守着这个家。白天出去打打鱼,拿到市集去卖,晚上读读书,一个人的日子怎么都好过的。”
蒋安澜知道,这个时候劝不是好时机。
毕竟经历了那些事,又在长鲸岛上好几年,有些境遇恐怕外人难以言说。
蒋安澜也不逼他,摆了酒菜,与他边吃边聊。
聊了一些儿时的事,也聊了一些当下的事,洪寿大多时候都静静听着,直到最后蒋安澜说,“也不知道皇上会派谁来接任定州知府。若是再来个刘崇那样的人,这定州怕是也没个安生日子。”
“皇上既然已经肃清了定州官场,想来用人一定会更谨慎的。”洪寿安慰了一句。
“但愿吧。”
蒋安澜灌了一杯酒。
他其实,是想云琅了。
云琅回京很长时间了,其间就给他送过一张画,然后再无只言片语,怕是都把他这个驸马给忘了吧。
思念一起,这酒就好像是能解千愁的东西。
越喝越来劲,越喝越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