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含着笑意:“你什麽时候能不跟我这麽客气?走了,下回见。”
开春,康妙祎在花店买了盆花毛茛。
下雨天,牛仔裤宽裤脚被溅湿了一大圈。
缪茵发消息说她要被实验室的锡铅浆毒死了。
康妙祎提着便携花篮,单手敲字:“提醒你明早交plc的小组作业别忘了。”
缪茵:“又是小组作业,谁发明的小组作业过来让我扇。”
敲完字,点发送,她收起手机,撑开伞。转过花店,在路边看到灌木丛里有只三花猫在躲雨,康妙祎路过几步,再退返,撑着伞站路边一直陪它等了半小时。
雨不住,她没有办法,在最近的便利店买了把新伞,用发圈丶衣服的装饰流苏系在灌木枝上。
瘦小猫咪蹲在伞下,仰着脑袋直直盯她。
康妙祎与它对视几秒,提着花篮离开,走了百步远,回头看,那把伞仍稳稳当当立在原位。
雨水砸在头顶伞面的声响渐重。
马路边,一对老年夫妇骑着脚踩三轮车经过,一人穿雨衣在车後推,一人撑扶着过多的硬纸板以防倒塌。康妙祎注视老人的背影,觉得人生为什麽会这麽苦。
矮跟小皮鞋在地砖上轻巧磕响,她返回灌丛边,那只两月大的小猫就这麽痴呆把她望着。
一瞬间幻视蒋昱存从春杉居附近收养的喵喵。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想擦干它身上的水,猫变作警惕姿态,拱起背脊发出咕噜咕噜的恐吓。
康妙祎没法,放下伞,摘掉脖上的细黑丝巾,紧张地笼住它,猫剧烈挣扎抓破她的手臂皮肤,她试探着安抚,一直抚摸,抚摸,它终于安定下来。
她带它去了宠物医院,在一旁等待医生为它做检查。
摸出手机,收到缪茵回复的消息:好呀,我和你一起养,我自己家里也有养猫。
康妙祎临时在附近宠物店买了猫需用品。抱着猫咪回家,缪茵正在餐桌边吃手作披萨,看到一人一猫进屋,演作狂人,怪声逗猫,发出“桀桀桀”的笑。
康妙祎习惯她时不时抽风,将手里的提袋放桌上,走到吧台边给猫做饭,羊奶粉里泡几颗幼猫粮,端到它脑袋边。
它挨了针,镇定许多,变成悲伤状态,不肯吃东西。
缪茵说它可能是被人遗弃,伤了心,生了病。缪茵养猫有经验,一点一点把猫粮喂进它嘴里,康妙祎进屋换掉湿衣服,用吹风机烘干头发。
俩人半强迫半哄着,督促猫吃完食物,把它安放在软垫上才去上课。
“又是最讨厌的电机学,一节更比六节强。”缪茵捏着pencil在屏幕疾书,悄声问身旁画图的康妙祎,“转专业你後悔没。”
“没。上点难度更爽了。”她当初任性也不够有远见,高一选课,物化没捆绑,导致很多理工科不能报,大一拼了牛劲转进这个专业。
学了这行,天天脑容量爆炸,痛并爽,爽在控制自己,把自我当成客体去训练,打磨成想要的模样,如同完成画作丶捏塑粘土丶雕刻砖石一样有满足感。
晚十点才下课,缪茵说这跟上高中有什麽区别。
回家了还要赶作业,大晚上坐客厅,边听《夜来香》,边焊了四小时电路板。
缪茵拿着逗猫棒钓猫,猫还是不理人。她摸出手机,划拉屏幕刷到母校的公衆号,走廊贴了一衆优秀学生的相框,下方写座右铭,缪茵那张精挑细选的靓照底下印着“菜就多练”,现在看得她脚趾抓地。
转头问对面人的人生格言是啥。
康妙祎答:“死道友不死贫道。”
锡条轻触焊点,节奏规律,一点即离,焊得飞快,她还新做了猫眼短甲,戴上美甲也比她班上一群男生焊板快。
缪茵笑完再问:“我说真的,正经一点的。”
康妙祎想了想:“坚定地相信我自己,坚信此事必成。”
“早知道当初上墙的时候先问问你了。”
周末,康妙祎接了校友的约拍单,新手阶段免费给人拍照,前提是用成片发圈宣传。
地点约在中环艺术公园,小学妹穿着花花绿绿cos服,给康妙祎准备了一杯奶茶。
换场地拍了五组两百多张,天气转阴,没多久落下细雨,拍摄提前结束。
学妹对成片很满意,非要请她吃饭。
缪茵出去玩了,康妙祎着急回家养猫,盛情难却,只好收下学妹买来的又一杯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