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了。”
经过他身边,闻到跟孔淮真身上一样的香水味。
蒋昱存不玩香,喷香水的时候也不多,过生日朋友送他的那一堆香水盒子放了好几年没怎麽动,其中几瓶柑橘调的喷在白色衣服上还会留有痕迹,他也就懒得搞。
待在曼哈顿的第二年,一时兴起点线香陶冶一下失恋的心灵。
起初,别人抽烟他抽香。还净买些珍惜货,那种海南沉香点一支,不出一小时,几百几千就烧没了。不过确有缓神效果。有朋友跑他公寓玩,一副吊儿郎当的鬼火少年样,却是个信教者,见蒋昱存大晚上点竖香吓得一哆嗦:“大哥,半夜燃香招鬼啊!”
“西洋鬼也招?”蒋昱存并非不信邪,自此不点竖香,换成盘香和香球。但抽香作用实在有限,于是他开始抽烟。
一回忆起那时候,就连着想起被康妙祎甩的滋味。
思绪飘远了点,被她去而复回的摁门拎声打断。
门未合紧,她推门而入,被门边的人吓一跳。
“蒋昱存?你蹲这儿干嘛。”
“头晕。”
“你也醉了?”
“嗯。”
“我忘记拿我的纸箱。”康妙祎端着办公箱,临走时又转身,将箱子放在玄关柜台,返回,停在他面前,问他要不要去房间休息,或者喝杯温水。
蒋昱存靠着身後的柜门,散漫蹲着,垂头不语。
康妙祎好奇,也蹲下,偏头去看他。
看到湿红的下眼睑。
他哭了。
他居然哭了,康妙祎懵了。
她拔丝糖一样迟缓丶粘黏又顺滑的站起身。
第一反应竟然是生出一种奇异的幸灾乐祸感,接着涌上一阵关切和心虚。
“康妙祎。”他深提一口气,起身後高她一大截,却垂着眼不看她,讲出来的话也是斤斤计较的小气记仇样,“真心喜欢一个人对你来说是多可耻的事情吗。凭什麽啊?想分就分,把我搞成这个样子你抽身就走了?……”
他擡擡眼皮,一步缓一步地挨近,逼退她,目光热烈,湿润望穿她:“我问你凭什麽。”
嗓音染上一点难以辨明的哭腔,手臂控制不住发酸发胀,极轻微地颤抖。
他突然冒出这一大串剑走偏锋的话,令康妙祎发了会儿怔。
“我没觉得我错了。”
其实她原想说“走不出来是你的问题”。话到嘴边忍住了,保不齐他真的因她患上了某些郁结病症。
康妙祎擡头观赏几秒他的脸,因流泪而帅上加帅。她主动凑上前,擡手摸上他腰背,轻轻抱了一下,右掌轻巧拍两拍。
“我可以陪你去医院看病。祝你早日康复。”牺牲小小色相以作安慰,倒像在钓他。
蒋昱存无动于衷地僵在原地,任她转身开门离开。
她的灰色短款外套是海军领,呢子面料,被她揽抱的时候能感到衣料柔软。
并且伴有柔软的椰奶晚香玉的香水味。
许久,蒋昱存拍上房门,擡手抽了张纸巾擦擦脸上的情绪。
男儿有泪就轻弹。他的情绪并非作假,只不过六分被他演成八分。
这算什麽。都什麽时候了,还要什麽脸皮,底线早被抛之美利坚。上次喝了几杯果酒就演得炉火纯青,这次不还是手拿把掐。
客厅躺的那人是真醉了还是装的,他也不在意。蒋昱存保持待客礼仪,给孔淮真铺去一张毯子丶接杯水,垃圾桶放他脑袋边随时方便他反胃,自个儿回了卧室。
他把自己晾在半明半昧的房间,此刻指间夹一根袅袅香烟会比较应景,可是他已决心要戒烟,康妙祎应该不会喜欢烟味。他自己也不喜欢,高中时期仅有的一次是为了耍酷尝鲜,後来是为了用烟雾熏烫心肺代偿痛感。现在都不必要了。
康妙祎心有馀悸地摸进学校教室,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
缪茵拿书本给她占了座位,手上噼里啪啦在敲作业:“一个bug排了大半天。努力了,真的,我真要在闲鱼上花钱找人弄了……”
康妙祎听她讲话有些心不在焉,情绪被蒋昱存影响到,胸口莫名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