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京城万灯齐明。
朱雀街上人潮如织,笑语喧天,孩童提着莲花灯追逐嬉闹,妇人手中糖画映着烛光泛出蜜色。
可这满城喜庆,在我眼中却像一层浮在尸骨上的胭脂——艳得刺眼,香得腥。
方才那盏无风自转的莲花灯还悬在巷口,青焰幽幽,火心扭曲成四个血字:“清棠当祭”。
我站在原地,脊背绷得笔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系统警报炸响:【侦测到‘七情香’弥散,频率与‘归命纹’共振——群体催眠启动,倒计时:子时三刻。】
这不是简单的邪术,是借万民之眼、千口之言,将我钉上祭坛。
“棠儿。”顾昭珩忽然闷哼一声,扶住墙边,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他脸色惨白如纸,右手死死按住胸口旧伤,指缝渗出血丝,“他们……用民意作刀……最钝,也最狠。”
我心头一紧,急忙扶住他肩膀。
他的体温烫得吓人,呼吸紊乱,显然是强行压伤随我前来,此刻已被阵法反噬。
“你撑不住了。”我低声说,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那你呢?”他抬眼看我,眸底有痛,更有执拗,“你一个人,怎么破万人执念?”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知道,这一局,只能我独行。
人群开始低语,起初是零星几句,渐渐汇聚成一片嗡鸣——
“献女以安天下……”
“煞星降世,唯有血祭可止灾……”
那些平日里对我恭恭敬敬的百姓,此刻眼神空洞,嘴唇机械开合,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动的傀儡。
而街边花灯竟齐齐变换光影,每一盏都浮现出相同的咒文:赤红符线勾勒出“祭”字轮廓,中央一点猩黑,宛如凝固的血瞳。
我退至巷口一面铜镜前,借其反光扫视全场。
启动“察言观色”。
视野骤然清晰——人群中有九处节点格外异常。
每七人为一组,站位呈北斗偏移之势,呼吸节奏完全同步,喉结微动频率一致,分明是被人操控的“声引桩”。
再启“逻辑推理·链式溯源”,调取今夜所有灯市登记簿。
九名主匠名录浮现眼前,其中一人名字如针扎入眼底——九指刘。
三年前,此人因私铸禁灯被工部逐出,罪名是“妄改古制,惑乱民心”。
但据我暗中查证,真正原因是他曾参与皇家地宫灯阵设计,掌握“声光合术”秘法——以音律控光,以光引魂,正是玄牝会失传多年的群控邪术!
而如今,这九盏核心灯阵,全由他亲手监制。
“欲破群念,必寻执念之锚。”我闭目凝神,心器剧烈震动。
系统的提示在我识海回荡:【群体幻境依赖集体信念维系,若能找到‘逆信点’——即未被污染的纯粹执念源,便可反向撕裂迷障。】
目光扫过街角,忽地一顿。
檐下蜷缩着一个瘦小身影——盲童小豆。
他双手紧紧抱着一只残破纸鸢,骨架歪斜,糊面焦黄,是我去年从火场救他出来时,亲手为他糊的那只。
那时他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念着:“姐姐来了……光来了……”
我悄然靠近,蹲下身,指尖轻轻搭上他手腕。
刹那间,“双生渊”微启,一股纯粹至极的执念涌入心海——
画面闪回:烈焰冲天的柴房,我破门而入,将他从火堆中抱出。
他满脸烟灰,哭喊着抓住我的衣袖:“别丢下我!你是光!你是光!”
此后三百多个日夜,他每晚都会坐在门口等我,风雨无阻。
别人骂他是灾星,他说:“姐姐不会害人,她是光。”
这道执念如此干净,如此炽热,竟让我的心防微微震颤。
眼眶热的一瞬,我已做出决定。
启动“影织”,将这股执念缓缓注入双生渊,再经由心器引导,反向渗入灯影迷阵的缝隙之中。
小豆猛地一颤,头颅抬起,虽双目失明,却似穿透重重光影,直直“望”向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