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的余烬还在青石阶上飘散,灰白的烟尘被夜风卷着,像亡魂不肯安息。
我站在靖王府密室门口,看着顾昭珩将那封残破遗诏死死攥在掌心,指节泛白,仿佛要把它碾成齑粉。
“父皇临终前竟写下‘沈氏有女当承天命’……可紧接着又是‘必以血洗之’?”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刀,割进骨缝里,“这算什么?预言?诅咒?还是——帝王最后的恐惧?”
他抬手,欲将遗诏投入火盆。
火焰跳跃着,映在他眸底,像一头困兽在挣扎。
我没有立刻阻拦,只是静静望着那张泛黄的纸页。
边缘一道暗褐色血痕蜿蜒而下,不似寻常人血干涸后的铁锈红,反倒泛着灰白,像是掺了某种粉末。
我的鼻尖微动——一股极淡的腐香,混着檀灰与陈年尸骨的气息,悄然钻入脑海。
和林修远母亲墓中挖出的指骨,一模一样。
“等等。”我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坚定。
他顿住,侧目看我,眼神深不见底。
“这血……不是活人所留。”我低声说,“它是从死人身上取的,而且是特意研磨成粉,混入书写墨中。你看这里——”我指尖轻点血痕末端,“笔锋拖曳时留下颗粒状痕迹,只有固体才会这样。”
系统悄然浮现提示:【侦测到高浓度阴纹残留——来源:皇陵偏穴·镇魂井】。
我的心猛地一沉。
镇魂井,据说是先帝为压制“逆命之女”而设的禁地,埋葬所有被判定“血脉不洁”的皇室旁支。
可为何,先帝遗诏要用这种东西书写?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盒,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小撮绣娘的骨粉——那位曾在我幼年时偷偷喂我米汤、后被王氏毒杀的老仆。
她死后,尸骨也被秘密处理,只留下一点指甲碎片,被我藏于贴身香囊多年。
我轻轻撒下一缕骨粉,落在遗诏血渍之上。
刹那间,金光微闪。
如同星火落入寒潭,一圈涟漪无声荡开。
【触“阴纹共鸣”——同源死气确认匹配度】
我呼吸一滞。
这意味着,写下遗诏的血,与绣娘、与林修远母亲,乃至更多被隐秘处决的女子,出自同一类“献祭体”——她们都是被抹去存在的人,连名字都不配留在族谱上。
而先帝,用她们的血,在最后一刻写下关于我的命运。
“你怎么知道这些?”顾昭珩终于开口,目光如刃,直刺我眼底。
我没有回避。
烛光摇曳中,我缓缓垂眸:“因为我已经厌倦了被人写进别人的剧本。这一次,我要亲手撕开幕布,看看幕后执笔之人,到底是谁。”
他静默良久,终于点头:“若真有阴谋,我也该知道。”
我们并肩盘坐于密室中央,遗诏平铺在两人之间。
我闭眼凝神,唤出“千丝引”——双生渊之力化作无形金线,缠绕我们手腕,构建意识通路。
“握住我的手。”我说。
他没有犹豫,掌心贴上我的掌心。
灵力交汇瞬间,天地骤黑。
幻象浮现——
先帝卧病在床,面色蜡黄,双眼却清明异常。
他想说话,喉咙却只能出嘶哑气音。
王氏跪在榻前,双手捧着一只黑釉玉碗,碗中盛满浓稠黑血,冒着诡异热气,腥味弥漫整个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