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微冷,在?听对方诉苦之时,眼底半分怜悯都不曾有,这?令潘柳儿有一丝慌乱失神,艰难听完她后面所?言,潘柳儿勉强点了点头?,“是,三爷恩情,柳儿愿舍余生想报,故而……”
祝琰笑?了下,“姑娘既领受这?份恩慈,所?言所?行,却处处恩将仇报,我不愿以歹心推判姑娘为人,却也实在?无法理解。姑娘不必急着驳斥,姑娘做过什么,咱们彼此都明白,官府里关着的那?些山匪画押的供状,还摆在?府衙案头?,姑娘没?被牵涉进去,并非姑娘聪慧机敏,而是三爷存了善念,不愿姑娘才出?火坑,又入牢狱,自己费心费力救活的人,不想亲手再推回万劫不复之地。”
“姑娘所?说的报恩,如果指的便是这?个,想必这?世上,无人消受得起?。”
“这?些时日,姑娘住在?这?儿,想必也想了许多,我希望姑娘能明白自己眼前?的处境。我不是男人,对姑娘没?有那?种怜香惜玉的心思。如果姑娘冥顽不灵,执迷不悟,那?对不住,想来这?间小院,就是姑娘余生归处。”
潘柳儿听得脸色发白,抬起?泪眼怔怔望着祝琰。
“姑娘觉着我凶蛮无礼也罢,觉着我仗势欺人也好,姑娘既然想入三爷后宅,难道不曾料想过如今?”
祝琰说罢,缓缓站直了身,梦月忙递手腕过来,搀扶着她朝外走。
潘柳儿从椅上滑跪下去,重重扑在?地上叩首,“夫人,您难道就忍心……”
祝琰回头?,冷笑?道:“我忍心不忍心,姑娘只管慢慢瞧。”
言罢,跨出?门槛,扶着梦月的手去得远了。
是夜,洛平进了一趟内院。
“奶奶,那?潘氏说,她想通了,愿意?承奶奶的情,领五百两银回她家乡银洲。听说她家里还有人,有两个兄弟在?码头?做糖水生意?。”
祝琰坐在?炕前?跟管事婆子对账,闻言只是摆摆手。
宋泽之沾惹的这?段桃花,便此掐断,再没?了下文。
又一日许氏进来,同祝琰商议,“……想把婚期再退后一段时日,只是怕长辈们不肯。”
残冬的阳光洒在?炕几上,瞧着和煦,却半点不觉温暖。
祝琰握着许氏的手,朝她点点头?,“你若是想好了,我尽量帮你向母亲提一提。许夫人那?边,你慢慢劝。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支持你,慎重思量。泽之年?轻不定性,也该学着怎么做个成熟的男人。”
只是还未等祝琰同嘉武侯夫人说起?此事,京里就发生了一场变故。
——上元节前?夕,皇城在?静谧安和中陷入沉眠。一道璨亮的火光划破夜幕,沉寂多月的永王在?上元宫宴前?夜,公?然造反逼宫。率府兵五千,联合北方数个不知名的小族,从永安门、南定门两翼杀入,踏着残雪和血浆,直闯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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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等晚上了,先发。
太子赵潜已死,荣王……
太子赵潜已死,荣王赵塬就藩,二皇子赵擎乃是外族舞姬所?出,生来就没有继任大?统的可能。赵鄞曾以为,自己理所?应当继任嗣位。无?论是出身还是排序,他都应当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哪怕父亲从来就不曾正眼瞧过他,但这些年来,他仍努力收敛性情扮演一个乖顺的儿子,在?适当的时候挺身而出为父皇、为国朝排忧解难。
他以为总有一天,父皇瞧在?他这份孝心份上,瞧在?他多年的劳苦功高份上,会予他应得的回报。他以为只要肃清了?所?有向上攀登路上的障碍,最终一定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个位置。
可他未曾算到,赵潜会留有一个遗腹子。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英明神武的父皇,宁可将?江山托付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都不肯留给他。
皇孙归宗,本就引得朝中震荡。就在?几日前,他得到一个秘密的消息,说?是皇帝有意在?上元宫宴、群臣面前,宣旨指定太孙为储君。
他自然不能容许这件事发生,一旦旨意颁布下来,他就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这些年的委屈求全,退让隐忍,就全都成了?笑话。
届时全天下的人都会耻笑他,说?他输给一个小儿。
他不能任由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坐上太孙之位,不能继续忍受在?他人座下俯首称臣。
这些年他应得而未得的一切,他要亲手抢回来!
永王府铁甲包围皇城的时候,天还未亮。无?人的街巷静悄悄的,铁器刮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昨晚明月楼设宴,朝中几个受器重?的将?领还昏睡在?温柔乡中。在?无?人注意的甬道?上,无?数人影悄声攒动,逼近宫城。
叫开宫门的是道?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北疆急报,珞弋部联合西金部族犯境!快快知会皇上!”
睡眼惺忪的禁卫站在?城楼上,努力朝下细瞧,一人单骑立在?稀薄的晨雾中,阴云笼着天地?,漫天飘飞的雪片迷着人眼。
厚重?宫门徐徐开启,那一人一马如离弦之箭,飞速奔入门内。
旋即便闻破空声响,楼上的禁卫蓦地?张大?了?眼睛,只见?数百只羽箭齐发而来,穿透雪幕直取楼头。
箭矢上绑着浸满火油的干草,一落地?便燃起一片火海。
数不清的马蹄飞跃过火线,喊杀声震天,惊了?静谧宫城内无?数人的美?梦。
消息传入后宫时,正是黎明时分,黑压压的浓云遮在?瓦顶,更远的地?方只瞧得见?滚滚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