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角落的裂痕仍在蔓延,细如蛛丝,却像一道惊雷劈在陈浔心上。他瞳孔微缩,目光死死锁住那一线异动,喉头翻涌的血腥味被强行压下。光膜边缘的裂痕正不断撕扯,每一次震荡都像是有刀刃在割他的经脉,但他不敢眨眼,更不敢分神。
他知道,那一道裂缝,是唯一的活路。
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双膝深陷石台,碎石嵌入皮肉,左肩旧伤崩裂,血顺着臂膀滑落,滴在剑穗上,又被吸尽。他不再一味催动灵力硬撑,而是缓缓调整呼吸,一息、两息……每一次吐纳都极尽缓慢,将残存的气息凝成最细微的灵流,顺着经脉送入情剑。
剑身轻颤,光膜随之微微起伏,不再刚硬对抗血柱的压迫,反而如水波般柔韧震荡。他学会了借力,学会了卸力。大阵之力虽强,却非无穷无尽。只要那裂缝还在扩张,对方的力量就不可能毫无代价。
高台上,血魔教主眼神微沉。
他看得清楚——那少年的气息非但没有继续衰弱,反而稳了下来。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竟开始以一种诡异的节奏与大阵对冲。不是反击,也不是溃退,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等待。
“有意思。”他低声冷笑,十指未动,印诀依旧紧扣血晶。可心中却已掀起波澜。他本以为,只需再加三成力,便可彻底碾碎对方意志。可眼前这人,像是一根扎进地底的铁钉,任风暴如何肆虐,始终不动。
他缓缓收回部分力道,黑红巨柱开始收缩,血雾回卷,仿佛要重新凝聚。这是试探,也是诱饵。若陈浔因压力骤减而松懈,便是破绽。
陈浔闭上了眼。
并非放弃,而是为了更清晰地感知。他将最后一缕残念沉入剑心,借着精血与铭文的共鸣,反向探向大阵脉动。空气中的血气流动变得紊乱,每一次波动都带着迟滞的痕迹。他捕捉到了——每当裂缝扩张一丝,血柱的凝聚便慢上半息,如同运转过载的机括,出现短暂卡顿。
这不是假象。
大阵确实在负荷运转,第九残魂的融合虽提升了威力,却也透支了根基。那裂缝,正是反噬的开端。
他睁眼,眸光如刀。
澹台静的声音忽然穿透血雾,极轻,极弱,却像一根线,猛地拽住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
“陈浔……”
她叫了他的名字。
没有前缀,没有称呼,只是两个字,从黑暗深处传来。他浑身一震,指尖几乎失控。这一声,比血柱砸落更重,比经脉撕裂更痛。他知道她在担心,在害怕,在用仅剩的力气牵住他。
可他不能回头。
他咬破舌尖,剧痛瞬间唤醒清明。血味在口中弥漫,他默念:“我还撑得住。”左手缓缓抚过剑穗,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干涸的血迹下,仿佛藏着无数个并肩前行的日夜。
他不能倒。
也不能急。
此刻进攻,必死无疑。对方虽有破绽,但仍是主动掌控局势的一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耗——耗到那裂缝再扩一分,耗到对方不得不孤注一掷。
高台上,血魔教主察觉到了什么。
陈浔的气息不仅稳了,甚至开始收敛。那种濒临崩溃的混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他不再拼命抵抗,也不再试图突破,就像一头受伤的狼,伏在地上,盯着猎人,等他先出手。
“你到底想怎样?”血魔教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陈浔没回答。
他只是将右手稍稍抬高半寸,情剑随之微扬,光膜随之鼓荡一圈。动作极小,却明确传递出一个信号:我还在。
血魔教主眯起眼,指尖微颤。
他本可立刻催动全力,哪怕引反噬也在所不惜。可他犹豫了。九具残魂中,已有八具彻底融入阵眼,唯有最后一具尚存不稳定。若在此刻强行爆,反噬可能直接摧毁阵基,连他自己都无法全身而退。
而下方那人,明明已至绝境,却仍能稳住心神,甚至开始反向窥探大阵弱点。这种意志,远他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