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三百丈,石碑密室。
空气凝滞,唯有陈渊眉心那点琉璃印记与凌清雪剑魄核心处冰蓝与琉璃交织的光晕,为这片被永恒黑暗包裹的空间带来微弱光源。那面半人高、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石碑静静矗立,中央凹槽内残留的琉璃色光点如同沉睡的星子,与两人力量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陈渊的琉璃虚影悬浮在石碑前,身形比在地表时凝实许多,但边缘仍有些微波动——维持“道种真形”对此刻的他而言,负担不轻。凌清雪站在他身侧,素白的手掌虚按在石碑表面,闭目感应,清冷的脸上眉头微蹙。
“这石碑……仿佛在‘呼吸’。”凌清雪忽然睁开眼,眸中冰蓝光华流转,“极其缓慢,与归墟静寂同频,却又多了一丝……等待的意味。”
“等待钥匙。”陈渊的虚影开口,声音直接回响在凌清雪识海,也通过琉璃道种共鸣传递给石碑前的本体意识,“守墓人前辈留下的启示,镇渊者锁‘虚’之门,以待后来者持‘符’为匙。剑魄符令是其一,无影剑符是其二,而这石碑……”
他顿了顿,目光落向凌清雪手中那枚自疤爷储物袋中缴获的、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骨片:“这骨片,恐怕是第三种‘信物’。”
凌清雪将骨片托在掌心,剑魄核心深处那点古界印记毫无反应,但石碑凹槽中的琉璃光点却微微闪烁了一下。她看向陈渊:“你的道种印记有反应?”
“不是道种。”陈渊虚影摇头,“是归墟源核印记。这骨片材质……让我想起守墓人‘戍’提及的,某些沉沦于归墟深处的古老遗骸,经万载静寂冲刷后,会残留一丝‘源息’。这骨片里,就有一缕极淡的‘源息’。”
“源息?”凌清雪不解。
“归墟并非纯粹的毁灭,它是万法归宿,亦是万物‘源头信息’的最终沉淀之地。”陈渊解释,这些知识部分来自守墓人,部分来自琉璃道种与归墟意志共鸣时获得的本能认知,“有些东西,在彻底归于静寂前,会将自身最核心的‘存在信息’烙印在归墟表层,形成‘源息’。持有‘源息’者,可被视为得到了归墟某种程度的‘临时认可’,能在特定情况下,与同样蕴含归墟之力的存在——比如这石碑——产生共鸣。”
他看向骨片,琉璃色的眼眸中光影变幻:“疤爷背后的‘主上’,能弄到这东西,说明其势力至少接触过归墟外围,或者……与某些沉沦者遗族有关。”
凌清雪眼神一凝:“你是说,他们可能知道石碑的秘密,甚至知道‘钥匙’之事?”
“不止。”陈渊虚影伸手,虚触骨片,“他们用邪魔烙印控制疤爷这类外围打手,用毒药控制更低层人员,结构严密,目的明确。搜集阴魂晶、血煞石这类邪物,要么是为了修炼某种魔功,要么……是在准备某种仪式。结合他们能感应到‘钥匙共鸣’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虚影并无此必要:“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也是‘虚无之门’。只是途径与我们不同——我们是要以‘钥匙’守护或慎重开启,而他们,恐怕是想强行破门,或者……献祭开门。”
“献祭?”凌清雪握住骨片的手紧了紧。
“虚组织追求终极虚无,他们想要的‘门’,恐怕是彻底洞开,让虚无吞噬一切。”陈渊声音低沉,“而疤爷背后的‘主上’,从手段看,更偏向魔道献祭的路子。无论哪种,若让他们得逞,此界生灵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沉默在密室中蔓延。石碑上的琉璃光点静静闪烁,仿佛在倾听,又仿佛在印证。
“试试看。”凌清雪忽然道,将骨片递向石碑凹槽,“既然这骨片蕴含‘源息’,与石碑同属归墟一脉,或许能激活石碑更多功能,至少……让我们知道,它除了作为‘钥匙基座’,还有什么用。”
陈渊虚影点头:“小心。若有异动,立刻撤回。”
凌清雪颔,屏息凝神,剑魄核心光华微涨,护住周身。她将黑色骨片缓缓贴近石碑凹槽。在骨片触及凹槽边缘的刹那——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低沉悠远、仿佛穿透万古时空的共鸣。黑色骨片表面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繁复的幽暗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拥有生命,顺着骨片与石碑接触的点,迅蔓延至整个石碑表面!
原本光滑如镜的石碑,此刻浮现出大片大片古老苍茫的图案与符文!那些图案描绘着星辰陨落、巨剑横空、无数身影在灰色雾气中崩解的场景,与之前剑意共鸣时看到的碎片画面类似,但更加详尽!而符文则闪烁着幽暗光泽,结构复杂到令人目眩,蕴含着空间、时间、封印、契约等多重法则意蕴!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冰冷、但比之前归墟意志更加“具体”的意念洪流,顺着骨片与石碑的连接,轰然涌入凌清雪与陈渊的意识!
那不是对话,而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镇渊历第七纪,朔月之晦。”
“虚蚀大潮三度冲击‘门扉’,东极‘沉沦祭坛’现世异动,疑有外魔引渡‘源息’试图撬动门基。”
“持钥者‘星殒’率剑卫三百前往探查,留此碑为记。若后继者见此讯息,当知——”
“门扉之固,在于内外平衡。外魔引‘源息’,内鬼通‘虚蚀’,内外交攻,则门危矣。”
“沉沦祭坛坐标附后,内有‘门扉’投影及镇压阵法节点三处。慎往。”
伴随着意念洪流,三幅清晰的空间坐标图烙印在两人意识中!每一幅都指向东北方极远处,但具体位置被层层禁制与空间褶皱包裹,难以直接锁定,只能感知到大概方位和距离——最近的一处,距离堡垒焦土,约两千里!
“沉沦祭坛……”陈渊虚影剧烈波动,消化着这海量信息,“原来如此!疤爷背后的‘主上’,活动的永冻荒原、寂灭海区域,就在这‘沉沦祭坛’附近!他们搜集邪物,很可能是在为‘引渡源息’、‘撬动门基’做准备!”
凌清雪脸色微白,维持骨片与石碑的连接对她魂力消耗不小,但她眼神依旧锐利:“记录中的‘持钥者星殒’……与堡垒的星殒阵灵,是否有关?”
“名字相同,未必是同一存在,但很可能有传承关系。”陈渊快分析,“堡垒星殒知晓剑符、归墟契约,显然也属于‘持钥者’体系。这石碑,或许就是历代持钥者留下的‘信息节点’之一。疤爷的骨片,意外成了开启这段记录的‘临时钥匙’。”
他看向石碑上那逐渐黯淡下去的图案与符文:“记录提到‘内鬼通虚蚀’……难道当年的危机,除了外魔引渡源息,还有内部人员与虚组织勾结?”
“韩嵩。”凌清雪吐出两个字,清冷的脸上寒意凛冽,“他叛变投靠虚组织,试图启动蚀星阵眼抽取戊土天擎……这行为,与‘内鬼通虚蚀’何其相似!若虚组织早就知晓堡垒下有戊土天擎这等大地本源,或许韩嵩的叛变,本就是他们计划的一环!目的就是削弱甚至摧毁堡垒这个潜在的‘持钥者据点’!”
陈渊虚影沉默片刻,琉璃光华明灭不定:“不止。灰魇亲自来袭,目标明确是我和石碑。他们知道我是当代‘钥匙’。内外夹击,毁据点,杀持钥者,再以‘源息’撬动沉沦祭坛处的门扉投影……好大的手笔!”
他看向凌清雪:“这骨片不能再留。它既是信物,也可能是追踪标记。‘主上’能通过它感应钥匙共鸣,说不定也能通过它感知到我们的位置。”
“毁掉?”凌清雪问。
“不。”陈渊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用它做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