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果出现裂痕前,最先有感应的是君阳。
他原本蹲着脑袋有些倾斜无力地耷着。
突然,他直起头颅,眼睛凑近红纱,全神贯注地盯着胎果。
这一声破壳,音量极微,而且与厚雪压断小树枝的声音极像。
却激得丰俊朗、王寻、白芷、万文恩齐齐身体一僵。
“刚才什么声音?”白芷瞪圆眼睛,极为期盼地望向君阳。
“裂了。”君阳回答得很是精简。
所有人精神俱为之一震。
经过两天时间,王寻的眼睛已经大有好转。
他能朦朦胧胧看见眼前之物,大体能辨得清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丰俊朗掀开红纱,露出整枚胎果。
众人现,胎果上果然出现了一道带光的裂缝。
胎果其实已经长得很大,但是不足以容纳十六岁的子慕予。
而且,他们现胎果已经停止生长好几个时辰。
白芷非常担忧:“没有问题吗?这里头,真的是慕予阿姐吗?慕予阿姐,不会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自责又涌上心头。
她总觉得子慕予变成现在这样子,是她用了神祝之术所造成的。
第一次,她对神祝之术产生了怀疑。
正因为这样,她没有主动揽下王寻等人的治疗,随他们接受徐千策找来的医官看诊。
君阳神色非常凝重。
他也有些意外。
摸了摸自己怦怦如捶鼓的心口,君阳低声道:“她在变强,我能感受到。”
现场最信任君阳判断的是丰俊朗。
他悄然松了一口气,放开抿住下唇的牙关,任由铁锈味渗入口腔深处:“只要没事,就好。”
虽然他知道子慕予经历很多事,到最后总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但每次经历,心情总是火山与冰川交战,炽热又刺骨,连呼吸都变得忽轻忽重。
这次如此阵仗,子慕予若能身体健康,好好回到他们身边,已经是莫大欢喜和奇迹,怎能要求更多。
他们都围着胎果,等待着胎果继续出现动静。
可是他们等啊等,低声的讨论渐渐又恢复成死一般的沉默,风势倦了,雪也停了,胎果再没出现任何变化。
“太子殿下,您一宿没睡,大典寅时就要开始,要不要先去歇息一会儿?”周内官及那些经历过阙天楼一事的随从已经回府养伤,站在徐千策身边的是一个新面孔内官。
“再等等。”徐千策拉了拉身上的斗篷。
寅时将来。
徐千策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去,留下精卫五十。
王寻和罗浮洞诸人继续留守原地。
雪云退去,铅灰色天际渐渐漏出瓷青的底子,空气凛冽又干净。
王寻仰起头,细细嗅着。
他一直找不到可以形容子慕予身上的那股奇特气息的东西。
这雪后清气,竟就有几分相似。
扫雪兵士见大雪停下没有复来,看着被清洁干净的红毡,擦着额头上的汗浆直念「阿弥陀佛,天公作美」。
大街上,影影幢幢,无数宫人手执明灯,顺着长街站立在红毡两侧。
王宫九重门次第打开,负甲御林军沿着御道肃立如林,刀戟映着宫灯雪光,寒芒交织。
「铛」。
寅时初刻,晨钟敲响。
太子的青鸾车驾从礼王府邸不急不缓驶出,前有绛衣礼官手捧玉圭在前引路,后有乐工扈从随行。
太极殿前九龙辇同时向青岚山启行,司礼监掌印高举禅位诏书,快步行走在辇侧。
人声近无,仅偶尔响起压抑的低呼。
朱轮碾过红毡,出的「咯吱咯吱」声响尤为刺耳。
九龙辇与青鸾车一前一后到达青岚山前。
百官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