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闼以为然,说道:“刘武周这厮,本以为他算个豪杰,观他得了晋阳后的举动,实乃鼠目寸光。
一则,他为渔夫得利,顿兵晋阳,不再南下,——他若南下,霍邑、灵石,我军岂不早就得之?怎还会有李世民奇袭晋阳之事?二则,他不顾民心,肆意杀掠,如今强豪欲反,令其自受困窘,正自食其果。
大王,尉迟敬德、寻相悉刘武周帐下大将,自前被李世民败后,其军士气已落,甚至导致刘武周迟迟不敢应唐军之挑战。
方今城内又民心不稳,他被迫出战。
臣之愚见,刘武周这一仗,十之八九,怕是会落败。
……我军是不是应就此作些预备?”
“贤兄所言甚是。”
作为一个后世人,李世民和刘武周两人如果交手,谁胜谁败,谁技高一筹,李善道心中已有定论;更何况刘黑闼分析的很对,论兵力的话,刘武周现下对比李世民部的唐军,固然是占了多数,但兵多未必能胜,形势、士气、民心更为关键,当下无论形势,还是士气、民心,都不在刘武周这边,则刘武周此战的结果,已是显而易见,李善道越能断定,他是必败无疑。
李善道摸着短髭,琢磨了片刻,接着与屈突通、刘黑闼等说道:“刘武周此番出战,如我贤兄所言,败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刘武周一败,李世民收复了晋阳之后,我料之,他应不会追击刘武周,而势必会南下,再来与我军会战。
形势,对我军就将不利。”
说着,他站起身,下到帐中,来至沙盘边上,指着沙盘上的临汾、霍邑,说道,“是以,我军必须赶在李世民、刘武周这一仗分出胜败,或者至少赶在李世民南下之前,歼灭临汾城外之宇文歆部,并及打下霍邑!”
吩咐王宣德等帐下吏,“击召将鼓,召诸将速来听令。”
沉沉的召将鼓声击响。
鼓声回荡帅营,传令的军吏驰马分入其他诸将各营。
三通鼓未毕,各营的主将、副将已尽赶到,齐聚帐中。
刘黑闼为首,王须达、高延霸、萧裕、薛万彻等次之,又苏定方、王君廓、独孤神秀、罗艺、高开道、李君羡、王伏宝等再次之,又其余营将、副将排列居后,二三十员战将分成数排,将帐中站得满满堂堂,——因是奉召将鼓的鼓声相召,皆披盔贯甲,一个个屏息肃立。
李善道下达命令:“诸将听令,即刻分兵两部,一部我亲督之,王须达为副,萧裕、薛万彻、李君羡、王伏宝等营从之,明日攻宇文歆营;一部我贤兄率之,高延霸为副,王君廓、独孤神秀、罗艺、高开道诸营从之,明晚潜行北上,袭取霍邑。”
诸将凛然接令。
“再传令城中,令高曦,明日遣兵出城,配合我部攻宇文歆营。”
负责传令事务的杨粉堆接令。
“传令焦彦郎,姜宝谊等部若至姑射山南麓,务必阻击。
传令黄君汉,分兵部分北上,佯攻吉昌,以动摇姜宝谊、宇文歆等部唐军军心。”
李善道下达了这一仗的最后一道命令。
——所谓“动摇姜宝谊、宇文歆等部唐军军心”
,仍如前所述,吉昌是文城郡的郡治,现为唐军从临汾县也好、从文城郡也好,撤回其后方龙泉郡的唯一道路。
杨粉堆再次接令。
“各还本营,迅速整备,明日按我令行事。”
诸将齐声应诺。
躬身行军礼之际,各人身上的铠甲铿锵作响,森然的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帅帐,仿佛寒风凛冽。
李善道挺身昂立,扫视诸将,看着他们相继退出后,叫王宣德、王湛德兄弟和杨粉堆近前,向他们低声地又下了两道命令:“三件事,你们现在就办。
一件是,宣德,去告诉李客师,明日攻宇文歆营,令他从战;一件是,湛德,使匠营为李客师赶制将旗,明日使用;一件是,粉堆,遣吏传檄宋金刚,刘武周此回出战,败多胜少,令他做好准备,刘武周若胜,便则罢了,若败,及时撤退,可先撤往平城,据城坚守,等待我下一步的军令。”
后一件事,不必多说,前两件事,自仍是为招揽李靖而置。
王宣德、王湛德、杨粉堆三人领命,行礼离去。
次日一早,李善道亲统王须达、李君羡、王伏宝诸部步卒,合计万人,出营列阵,高曦亦统兵两千出城策应,令萧裕、萧德领骑兵四千,护卫侧翼,向宇文歆营中搦战。
搦之半晌,宇文歆不出兵,唯闭营自守。
李善道遂排兵布阵,遣兵进攻。
临汾县城西临汾水,宇文歆营列於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