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若果能这般重用於己,自己或许真该考虑另谋出路?
可是话再说回来,自己与李善道并无旧交情,李客师信中所言的这些,又到底是真的李善道的心意,抑或仅仅是为诱自己叛降?——设身处地,细细来想,应该不是只为诱自己叛降。
毕竟自己在唐军中,而下既无实权,也无高名,李善道他没有必要对自己如此费心。
然而,话又再说回来。
对呀,自己而下既无实权,也无高名,李善道为何如此看重?莫非,他居然真的能够在与自己素不相识,此前从无交往的情况下,洞察到自己潜藏的才华?
若真是这样,李善道若真能识人於微末,见人所未见,他的识人之明,可真是就堪称非凡。
不禁目光往回倒看,重看回到“此诚萧王之故事也,非惟人力,实乃天命所归”
这句。
李靖流连再三,沉吟不语。
李善道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重用自己,实际上也不是很重要,於今之最关键重要者,是究竟而今群起逐鹿,谁能最终问鼎中原?是李渊、李建成、李世民父子,还是李善道?
以李靖之才略,他反复分析唐、汉这两边的优劣势,一时间,却也分辨不出!
李渊已占长安,得了隋室的一分王统,其人是关陇顶尖贵族出身,有名海内。
这是李渊父子的优势。
李善道虽崛起於草莽,可能征善战,且深谙民心,现今得了河北全境,河北之地,民丰物阜,兵源充足,实为争霸之基,其势亦不可小觑。
李善道以“汉”
为号,汉高亦是起自草莽,最终成就霸业。
李善道若能效仿汉高,善用河北之利,或许还真能与李渊父子一较。
帐外传来更鼓,声声入耳,不知不觉,灯花已残,天已快亮。
千头万绪,难以决断。
罢了,且暂观其变,并暗中部署,以防不测!
李靖暗忖心道,遂将信件妥帖收好。
帐窗外晨曦微露,晨风吹进,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笼罩其心头的阴云。
帐外传来召集兵士早饭的鼓声。
遥遥的,从北边,也传来了汉军的号角声,悠扬而坚定。
今天,将又是艰巨的守营一日。
……
由临汾到霍邑,二百余里路途。
一夜行军,当李靖听到敌我两营早上的鼓角声时,刘黑闼等部距离霍邑还有多半的路程。
由霍邑再到晋阳,四五百里,李善道遣去给宋金刚传达檄令的信使,此刻离晋阳更还较远。
晋阳城外,却有同样的鼓角声,响彻原野,刺破了黎明的寂静。
鼓角声一边来自驻营晋阳西边的唐营,一边来自驻营晋阳城下的刘武周部的连绵大营。
半空中往下望之,可以看到,两军营帐如棋盘般错落有致,而值於此际,分别有川流不息的步骑兵马,各从两边营中开出,在晨曦中列队集结,旌旗招展,人声马嘶,矛槊如林,铁甲寒光。
却是刘武周应了李世民的挑战,双方约定,今日会战於野!
李世民立於高坡,察看敌阵。
见得对面,出战的定杨兵少说三四万之众,其中骑兵万余,步卒两三万数。
只以步卒大体来说,列了大小四个步卒阵。
中为主阵,两边为两翼辅阵,后为预备阵。
各阵悉弓弩手居前密布,刀盾兵、矛兵居后以待,层次分明。
万余骑兵分成了数部,主力约四五千骑,列在整个的步卒阵之右,后有千余骑的精锐为预备,其余的骑兵插列在各步卒阵间隙。
步卒阵,加上骑兵队列,足足占地方圆十余里,远望之,以东边滔滔如带的汾水、巍然屹立的晋阳城,以及沿水连绵的刘武周部的汾水西岸诸营为背景,端得可谓气势磅礴。
只见得甲械耀眼,旗帜如潮,突厥始毕可汗赐给刘武周的狼头大纛在中阵高矗,格外醒目!
“殿下,刘武周府兵军将出身,熟悉战阵,其帐下一干大将,尉迟敬德、寻相、黄子英等,也都是军府宿将,昔常与突厥交战,其所列此阵称得上严谨周密,攻守兼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