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也不完全对,”宴尘远说,“那时候我躺在棺材里,灵体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山内,你被藏在山外,我没办法去找你。”
“那你……”萧渡水有些不解,“是怎麽找到我的?”
“你知道他把你藏哪儿了麽?”宴尘远问。
“河底。”萧渡水说。
“真聪明,”宴尘远笑了笑,“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当时那个镇子,所有的水流都是活水,水流淌的时候,带走的带来的信息是非常多的,雨和水告诉我,你在河底,你被萧时安禁锢在河底。”
萧渡水抿抿唇,没再说话。
“我想了个办法把你捞出来。”宴尘远说。
说是捞出来其实也不大对,宴尘远察觉到这件事儿後,开始在河水里做起了文章,他没有直接将水属性的灵力还到大山中,而是让这属于水的灵力流顺着湖水,飘飘荡荡地落到萧渡水身边,慢慢撬开他的封印,然後让河水带走了萧渡水的魂魄。
萧时安当然有发现这件事,但他做不了什麽,他把萧渡水藏到河底就是因为他没办法了,陆朴怀的药是真的有效果,他能明确察觉到这一世萧渡水的命并不能够完全由自己掌握,萧渡水竟然开始有了生存的意识,他竟然开始想要活下去,这是萧时安不能允许的,于是他将萧渡水杀死并且藏了起来。
可是他自身没能逃脱那场死亡的宿命,他为了避免陆朴怀和宴尘远的追查,不再执着于变成“萧家”的孩子,而是投到各家各户怀孕女人的肚子里,杀死原本那个孩子抢占位子,男孩或女孩,他都投胎做过,但无一例外活到十八岁前就会暴毙身亡,直到有一次,他居住的村子被邪修侵袭,他意外接触到了一盏白色的灯笼,里面有颗小小的丶黑色的蠕动着的胚胎,也是在这时候,宴尘远将所有的灵力都还给了山,带着那个手环前往地府轮回司等着,等到河水终于冲垮了萧渡水松垮的封印,他便牵引着手环上的气息,将萧渡水准确无误地带进了轮回司里。
“……你等了多久?”萧渡水问。
“没多久,”宴尘远说的是实话,“我不太记得了,反正等你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然後我就投胎了,”萧渡水说,“我成了我。”
“我也成了我,”宴尘远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事儿大概就是这麽个事儿,如果他不把你藏起来,後面的事情可能不太好说,但他手里依旧会捏着你的命,现在不一样了,你脱离他後经历了一次真正的,黑白无常引路丶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的轮回,你成了真正的人,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随便捏死一只蟑螂那样捏死你了。”
“我是蟑螂。”萧渡水说。
“我他妈就是打个比方,”宴尘远瞪着他,“你是蝴蝶行了吧。”
“我非得是昆虫啊?”萧渡水叹了口气,“我不能是个人麽?”
“……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随便捏死一个人那样捏死了你了,这麽说你不觉得奇怪麽?”宴尘远叹了口气,“感觉他是什麽怪力金刚……”
萧渡水又叹了口气,想了想又乐了:“他的轮回不是正常方式,所以地府没有记名,而且每次都是他带着我轮回的,我们俩的命拴在一起了,在药的功效下,他死我就得死,但是现在是你带着我轮回的,加上我这辈子没喝药,关联就这麽断了,是麽?”
“是的,”宴尘远点头,“非常聪明,一看就不是普通虫子。”
“得了吧,豌豆,”萧渡水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样一说,他这辈子肯定会和我们拼命的。”
“拼呗,”宴尘远表情很平静,“难道还给他留口气,等着下辈子继续和他周旋麽?我跟你说,他这辈子知道了权能者会让我们恢复记忆,下辈子说不定一开始就去杀了春燕他们几个……”
“这麽一说,乔春燕他们也不是正常的投胎吧?”萧渡水说,“要不然他们一死,青铜像的权能不就断开了麽?”
“是啊,”宴尘远说,“青铜像自己不能轮回,所以把权能者们都送去投胎了,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让自己入轮回,但他投胎的方式也是从萧时安那儿学来的,方式错了,所以……”
“他是在学习你吧。”萧渡水说。
宴尘远看他一眼。
“你用手环指引我来了地府,就那麽一点儿信息都带着我成功抵达轮回司,他可能觉得,权能者和他那麽密不可分,说不定他也能被指引着进入轮回司也说不定呢?”萧渡水眯缝了下眼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长廊下用法术制造的灯像点灯那样咔滋两声亮了起来,照亮了他们的眼底。
“是啊,”宴尘远说,“他一直都在学我。”
萧渡水不说话了,他摸了两把庄骁脑袋上的毛毛,隔了会儿才开口:“青铜像本体现在在哪?”
“蓉城,”宴尘远说得十分肯定,“就是之前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