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月光被门轴吱呀声扯成碎片。
苏小棠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咬得酸——男子的指尖离《灶神录》只剩三寸,她怀里的书脊硌得肋骨生疼。
本味感知不受控地翻涌,空气里铁锈味突然浓烈,混着苦杏仁的剧毒气息直钻鼻腔,可那缕若有若无的红豆沙甜香却更清晰了,像根细针直扎进记忆最深处。
七岁那年雪夜,母亲掀开陶罐时也是这股甜香。
她蹲在灶台边看母亲用木勺搅动红豆沙,蒸汽模糊了母亲的脸,却清晰记得她沾着糖渍的手抚过自己顶:"小棠啊,味道是最不会说谎的。"后来母亲被嫡母苛待致死,那罐红豆沙成了她最后尝到的温暖。
原来母亲早把线索藏在味道里,等她用本味感知来解。
"真味之核的碎片"男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他终于触到书脊,布满老茧的手指缓缓翻开泛黄的纸页,"只要集齐七片,就能重启仪式"
苏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原来炎盟从未放弃,他们之前摧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的目光扫过男子腰间晃动的青铜令牌——"炎盟·执刑使"几个刻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与陆明渊之前给她看过的密报重叠。
密报里说炎盟在朝中有内应,能调动御膳房食材,能买通死士
"是李承泽。"陆明渊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礼部左侍郎,表面清流派,暗里管着炎盟的粮草调度。
上个月御膳房进贡的鹿肉里掺巴豆,就是他动的手脚。"
苏小棠猛地抬头——借着月光,她看清男子右耳缺了半块的轮廓,确实与早朝上那个总捧着《论语》掉书袋的老臣有七分相似。
原来那些针对她的暗杀、往天膳阁菜里下的药,全是这张道貌岸然的脸在背后推波助澜!
男子翻书的动作突然顿住。
他低头盯着某一页,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将书往怀里一收,青铜令牌"当啷"撞在木箱上。"时辰到了。"他转身走向门口,黑布靴尖踢到块碎石,"等拿到最后一片,看谁还能阻我"
陆明渊的手指在苏小棠腰间陶壶上轻轻一叩。
她明白——迷魂汤的时效足够让这老匹夫睡到天亮,但此刻若动手,他们便永远追不上炎盟的新计划了。
她攥紧陆明渊的手腕,轻轻摇头。
三个人的影子紧贴着墙根。
陈阿四的刀收进刀鞘时特意压了压环扣,金属摩擦声细若蚊蝇;陆明渊的绣鞋底沾了地窖的湿泥,每一步都先抬脚跟再落脚尖;苏小棠把《灶神录》塞进胸前衣襟,用外袍裹得严严实实——这是炎盟势在必得的东西,绝不能再丢。
李承泽出了天膳阁后门,拐过两条街,竟往城南破落处去了。
苏小棠闻见越来越浓的霉味,是久未修缮的老房子才有的气息。
转过最后一道断墙,一座褪色的朱漆山门出现在眼前,门楣上"慈云寺"三个字被风雨啃得只剩半拉"寺"字。
陈阿四突然拽住她的衣袖。
顺着他刀尖方向望去,墙根下七八个泥脚印还带着湿土,最新的那个鞋跟处有个月牙形凹痕——和李承泽的黑布靴一模一样。
三人贴着残墙溜进寺里。
大雄宝殿的门虚掩着,露出一线昏黄的光。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突然烫,鼻尖窜进股焦糊里裹着甜腥的怪味——像烧化的糖,又像煮过头的血。
她扒着门缝往里看,呼吸骤然一滞。
殿中央供着尊灶神雕像,红漆剥落处露出斑驳木胎,可那尊像的胸口却嵌着块赤红色晶石,正随着烛火明灭轻轻跳动。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晶石表面浮着若隐若现的纹路——和她上次在炎盟老巢见到的"真味之核"碎片,竟有七分相似!
"他们"陈阿四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扒着苏小棠的肩膀探出头,刀把在掌心攥出了汗,"这石头的波动和当初被我们毁掉的核心"
陆明渊突然按住两人后颈往下压。
殿内传来脚步声,李承泽的身影出现在香案前。
他掏出《灶神录》,指尖抚过某一页,抬头对雕像恭敬一拜:"尊上,第三片碎片已寻到,剩下的"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突然剧烈震颤。
她望着那赤红色晶石,终于想起老厨头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真味之核是灶神的命若被分"
"阿四。"陆明渊的声音像浸了冰,"你说,当初我们以为彻底毁掉的核心,会不会根本没碎?"
陈阿四的刀"嗡"地轻鸣。
他盯着那跳动的晶石,喉结动了动:"他们居然能分离核心?
难道之前的封印"
殿内烛火突然爆起个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