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中最后一缕红光湮灭的刹那,火炉堂的灶火"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将死一般的寂静撕开道裂缝。
苏小棠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眼。
她的眼底还残留着金芒褪尽后的淡金色,像被晨雾浸过的琥珀,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
喉间那股灼烧感已化作清凉的气,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淌——这是本味感知透支后的奇异缓和
"我能尝出它的记忆。"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灶台上的雪,却字字清晰,"那不是什么灶神恩赐,是被封印的残魂。
它在找宿主重生,每一次觉醒者的味觉异变,都是它在试探融合的可能。"
陆明渊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骨,那里还留着方才扣住她时的温度。
他盯着她眼底未褪的金芒,喉结动了动:"所以方才火舞"
"是载体。"苏小棠转向他,指尖轻轻覆上他手背,"残魂需要活人的命魂做温床,等融合到第七层,它就能借宿主重塑神体。"她顿了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我们必须阻止下一阶段的融合。"
"他们要把下一位觉醒者送入皇宫"
嘶哑的女声从地面传来。
火舞像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瘫在青砖上,双手死死抠住顶,指缝间渗出细细的血珠:"目标是皇帝身边的席太医令赵景和!"
苏小棠的瞳孔骤缩。
这个名字像根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她记忆里——当年御膳房改革时,赵景和是最支持她的老厨官,能把燕窝炖出晨露般的清甜。
可改革进行到第三月,他突然说要回江南老家,连辞别宴都没吃就走了。
"赵景和?"陆明渊的手指在腰间玉牌上一叩,暗卫的传讯铃便在梁上轻响。
不过片刻,他捏着片薄如蝉翼的纸笺抬眼,"确实在宫中。
半年前换了身份,现在是膳食总管,皇帝的夜膳十顿有八顿由他亲制。"他的指节抵着下巴,唇角勾起抹冷笑,"炎盟这局棋,下了至少十年。"
"立刻让暗卫包围膳食司!"陈阿四的铁锅"哐当"砸在地上,震得炉灰簌簌往下掉,"老子带御膳房三十个厨子堵门,看他们还能玩什么花样!"
苏小棠却突然按住他胳膊。
她的掌心还带着本味感知后的凉,像块浸了井水的玉:"不能打草惊蛇。"
"小棠?"陆明渊挑眉,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你向来比谁都急。"
"因为赵景和不是棋子。"苏小棠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出红雾里那道月白衫子的身影——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帕子,绣的正是同样的月白牡丹。"他可能"她喉间紧,"可能是主动入局的。"
火炉堂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灶台上的调料罐叮当作响。
陈阿四的大嗓门泄了气:"你是说那老东西投敌了?"
"不。"苏小棠松开陈阿四,转身走向墙角的食盒。
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却走得极稳,"当年他离开前,给过我一本手抄的《四时膳谱》。"她掀开食盒,取出本边角旧的蓝布书册,封皮上"景和手录"四个字被摩挲得亮,"里面夹着半枚灶纹铜章——和火舞颈侧的,一模一样。"
陆明渊的目光扫过那枚铜章,忽然扣住她手腕:"你早现了?"
"我以为是他留给我的念想。"苏小棠的指尖抚过封皮上的折痕,那是她当年躲在柴房偷看时压出来的,"现在才明白"她抬头看向陆明渊,眼底有簇小火苗在烧,"他是在留线索。"
陈阿四凑过来,盯着那半枚铜章倒吸口凉气:"这纹路是炎盟的标记!"
"所以他们急着让下一个觉醒者接近赵景和。"苏小棠将书册紧紧抱在怀里,"因为他手里,有残魂最想要的东西。"
陆明渊突然低笑一声,指尖绕起她一缕碎:"现在我信了老厨头的话——你这舌头,天生就是来掀翻局的。"他的拇指抹掉她唇角的血渍,"说吧,要怎么演这出戏?"
苏小棠翻开那本《四时膳谱》,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张更小的笺纸。
她弯腰拾起,借着灶火看清上面的字迹——是赵景和的小楷,笔锋却抖得厉害:"戌时三刻,御花园东廊,老地方。"
她抬头时,眼底的金芒又淡了些,却多了把淬过锋的刀:"先去赴个约。"
陈阿四搓着掌心的老茧直咧嘴:"得嘞,老子这就去备家伙——要汤勺还是锅铲?"
"备锅。"苏小棠将纸笺递给陆明渊,指尖在"老地方"三个字上点了点,"要能洞穿阴谋的那种。"
陆明渊接过纸笺时,指腹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他垂眸轻笑,将纸笺塞进袖中:"好,就用你最擅长的——用味道,拆了他们的局。"
火炉堂的灶火重新烧得旺盛,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烤得烫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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