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枪声刺破候机室的水晶吊灯,碎裂的光斑溅在苏洛苍白的脸上。他怀里的凌晓晨胸口正汩汩涌出鲜血,染红了月白衬衫——那是刚才为推开自己时,子弹穿透身体留下的窟窿。
“晓晨!”文凌峰的声音劈了叉,昂贵的手工西装被他一把扯下,死死按在伤口上。他指尖发颤地摸出一枚暗金色徽章,对着空气疾呼:“医疗组,B区五点方位,立刻!”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四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急救车从VIP通道冲出,器械碰撞声里,苏洛被宇文杰强行拉起身。“别看。”宇文杰的掌心烫得惊人,攥得他手腕生疼,可苏洛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凌晓晨涣散的瞳孔上。
“是冲我来的。”苏洛的声音冷得像冰,袖袋里的青铜令牌硌着肋骨,“他们知道我是苏家继承人了。”
宇文杰喉结滚动,没说话,只是将他往怀里按得更紧。他看见文凌峰的医疗组动作快得不像临时调配——麻醉剂注入的角度丶止血钳开合的频率,分明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私人团队。这个黑方继承人,果然早就布好了局。
“子弹避开了心脏。”主医官摘下口罩,“但需要立刻手术。”
“上飞机。”文凌峰的声音没一丝波澜,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我的私人机舱有手术室。”
苏洛猛地擡头:“疯了?他这样——”
“留在这里才是疯了。”文凌峰打断他,指尖在凌晓晨苍白的脸颊上擦过,“敢在机场动手,外面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宇文杰突然开口:“我同意合作。”
文凌峰掀起眼皮看他,两人目光在空中撞出火星,最终都落回急救床上的人身上。六年前的恩怨像块被踩碎的玻璃,此刻混着血腥味,竟也没人再去计较。
登机时,苏洛被宇文杰半抱着穿过长廊。透过舷窗,他看见停机坪暗处停着三辆无牌黑色轿车,车窗反射的光像蛰伏的兽眼。他忽然想起爷爷给的那枚令牌,背面刻着的“暗”字,此刻像在发烫——苏家的暗线该动了。
文凌峰的私人机舱比想象中更像移动堡垒。防弹舱壁,指纹锁,连侍应生都腰侧鼓鼓囊囊。凌晓晨被推进手术室後,文凌峰从酒柜里摸出两瓶威士忌,扔给宇文杰一瓶。
“六年前你放我一马,今天算还了。”文凌峰靠在舱壁上,猩红的酒液在杯壁晃出涟漪。
宇文杰没接话,手指摩挲着瓶身——他戒了,苏洛说他不喜欢这些。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文凌峰的眼,对方低笑一声:“被管得挺严。”
“总比看着心上人替别人挡枪强。”宇文杰擡眼,语气里的刺藏不住,“你早知道名单泄露了?”
文凌峰的笑淡下去:“新星家族那帮外资佬,查他们底细时发现的。他们在股东大会的席位,刚好是二十年前苏家退出的份额。”
苏洛端着水杯的手一顿。二十年前,爷爷突然宣布苏家隐退,当时所有报纸都说是资金链断裂,现在看来……他指尖在杯沿画圈,忽然想起爷爷给的信封,那里面会不会有答案?
“他们要的不是领袖之位。”苏洛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两人都侧目,“是让黑白两方互相猜忌,最好斗得两败俱伤。”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微型U盘,“刚才趁乱在袭击者身上摸的,苏家暗线刚传回来的,新星家族的离岸账户,和六年前韩氏商贸的一笔匿名汇款对上了。”
宇文杰瞳孔骤缩。韩东的车祸。
文凌峰抢过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跳出的转账记录像条毒蛇,缠绕着二十年前的旧案——苏家当时的副总,现在是新星家族亚太区负责人。
“有意思。”文凌峰敲着桌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手术室的灯灭了。凌晓晨被推出来时还在昏睡,文凌峰立刻迎上去,动作轻柔得不像他。苏洛看着他替凌晓晨掖被角的样子,忽然对宇文杰说:“我们去看看晓晨。”
宇文杰会意,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对话。
“苏洛……没事吧?”凌晓晨的声音气若游丝。
文凌峰沉默了几秒,才哑着嗓子说:“没事。以後别再替别人挡枪了,我会疯。”
“那你……还会和我分开吗?”
“蠢货。”文凌峰的声音里带着笑,“等这事了了,就搬去我那。黑方白方的破规矩,去他妈的。”
苏洛拉着宇文杰悄悄退开,转身时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羡慕了?”宇文杰的呼吸拂过他发顶,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才不。”苏洛擡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我们比他们早。”
宇文杰低笑出声,俯身咬住他的唇。窗外云层翻涌,像极了机舱外那些蠢蠢欲动的暗涌。苏洛闭上眼,感受着对方舌尖的温度——不管是二十年前的旧账,还是新星家族的阴谋,只要身边这个人在,他就敢陪他们赌到底。
机舱另一端,文凌峰看着监控里拥吻的两人,忽然对宇文杰喊:“喂,你们苏家那枚青铜令牌,借我看看。”
宇文杰挑眉。
“二十年前,我爸见过一次。”文凌峰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说是能调动苏家隐藏的所有産业。”
苏洛心头一震。爷爷给的令牌,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宇文杰看了苏洛一眼,後者点头。他掏出手机,调出令牌的照片发过去。文凌峰放大图片,瞳孔骤缩:“果然……这纹路,和新星家族的徽记,是反的。”
三个人同时沉默。
原来这场博弈,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而他们,不过是棋盘上终于醒过来的棋子。
飞机穿过云层,朝着塞班岛飞去。没人知道,这场以领袖大会为名的猎杀,最终会是谁,先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