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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魏丶冷两家的馀威彻底消散时，滨海市的梧桐叶已落尽了最後一片。苏洛站在宇文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前，指尖划过玻璃上凝结的水雾，窗外的天际线正被初升的朝阳染成金红——那是新秩序破土的颜色。

“岭南陈家刚传消息，他们把东南亚的矿産渠道让出来三成，交由联合商会统一调配。”宇文杰端着热牛奶走进来，将杯子塞进苏洛微凉的手里，“文凌峰那边也谈妥了，江浙船运世家愿意开放私港，协助白方势力清剿残馀的走私网络。”

苏洛低头抿了口牛奶，暖意顺着喉咙漫到心底。他想起半月前在梧桐公馆的那场聚会，黑方的几个老牌家族代表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却在文凌峰抛出合作方案时，一字一句应下“绝不搞派系倾轧”；想起西北秦老爷子拍着桌子骂“冷家那娘们不识擡举”，转头就把家族最精锐的安保队调给了苏家暗卫；甚至连向来中立的许老，都主动拿出了压箱底的人脉，说是“给小辈们搭个安稳台子”。

这些曾在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的势力，竟真的在魏丶冷两家覆灭的馀波里，第一次坐进了同一间议事厅。

“对了，韩东说他爸把韩氏商贸的海外账户都亮出来了，愿意和咱们的资金池互通有无。”宇文杰忽然笑了，指尖点在苏洛手背上，“那小子昨天还偷偷问我，能不能把他调到联合商会的风控组，说想跟着你学怎麽‘捏软柿子’。”

苏洛也笑了。他想起韩东当初在宴会上咋咋呼呼挡在他身前的样子，再对比如今处理事务时的沉稳，忽然觉得这场风波里，成长的不只是他自己。

正说着，文凌峰的加密电话打了进来。宇文杰接起的瞬间，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连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泛了白。“什麽时候的事？”“资金流向查清楚了吗？”“通知所有人，半小时後梧桐公馆议事！”

挂了电话，他转身时眼底已覆上寒霜：“上证指数开盘暴跌五个点，深证成指直接触发熔断机制，外资在疯狂抛售蓝筹股，手法和三年前做空亚洲市场的那批资本高度相似。”

苏洛心头一沉，快步走到电子屏前。绿色的曲线像断了线的瀑布，一路俯冲向下，几支关乎民生的权重股跌幅直奔跌停板，连国有银行的股票都在震荡中摇摇欲坠。

“是冲着实体经济来的。”苏洛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资金溯源图，“你看这些离岸账户，分散在十七个国家，却在同一时间发起抛售，明显是有组织的围剿。”他忽然停顿，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账户的注册地址上——列支敦士登，魏然曾藏匿军火的地方。

宇文杰立刻拨通刘翔的电话：“让国际刑警查列支敦士登所有与魏家有过往来的资本账户，尤其是近半年新开的！”挂了电话，他看向苏洛，“我已经让秦老爷子锁死了西北的能源供应渠道，防止资本套现後釜底抽薪。”

“不够。”苏洛摇头，抓起外套，“得让所有实业拧成一股绳。文凌峰在金融市场能做对冲，咱们的航运线可以封锁部分外资流通渠道，但根基在实体——陈家的矿産丶秦家的能源丶韩家的商贸网络，少了哪一环都不行。”

半小时後，梧桐公馆的议事厅里再次坐满了人。秦老爷子把旱烟杆往桌角一磕，烟锅里的火星溅在地毯上：“这群洋鬼子，当年在东南亚割韭菜还没够，现在敢来咱们地界撒野？”

陈家老爷子拈着佛珠，脸色凝重：“我刚收到消息，他们不仅在抛股票，还在暗中收购咱们几家的实体股权。韩家在欧洲的几个仓库，已经被匿名资本盯上了。”

“这是想复刻当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文凌峰推过来一份分析报告，“先搅乱金融市场，再趁乱低价收购优质资産，等咱们反应过来，手里的实业早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苏洛将刚收到的外资入境数据拍在桌上：“他们用的是‘蚂蚁搬家’的法子，分散资金丶快速进出，监管很难实时拦截。但有个破绽——他们的结算中心都设在香港，只要切断跨境转账通道，就能卡住他们的喉咙。”

“我来办。”陈家老爷子立刻掏出手机，“我在香港的分行还握着部分清算权限，现在就冻结所有可疑账户的跨境交易。”

秦老爷子跟着拍板：“我让矿场暂停对外供应，先保国内企业的需求，断了他们炒作原材料价格的念想。”

“韩家的商贸网络可以配合。”韩东的父亲难得没提利益，“我让海外分公司暂停所有匿名订单，宁可赔违约金，也不能让他们借着物流渠道洗钱。”

许老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来，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杯：“你们父辈当年在长江上跟走私船对峙，靠的就是‘你帮我守码头，我帮你护航线’的默契。现在换了个战场，规矩还是一样——守住自己的地界，帮衬着点邻居。”

烟雾缭绕中，不知谁先笑出了声。秦老爷子拍着苏洛的肩膀：“小子，你爷爷当年总说，华夏的地界，得华夏人自己攥在手里。现在，该你们年轻人扛事了。”

苏洛点头，转头看向宇文杰和文凌峰，两人眼里都燃着同样的光。窗外的朝阳已经升得很高，金色的光线穿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这些曾站在对立面的人，紧紧拢在了一起。

当各家的指令从梧桐公馆发出去时，苏洛站在庭院里，看着宇文杰和文凌峰在廊下低声交谈。远处城市的车流汇成金色的河，他忽然想起父亲信里写的那句话：“真正的墙，从来不是砌在明面上的。”

此刻他才懂，那些被称为“黑”“白”“灰”的势力，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敌人。当外侮来临时，这些盘根错节的根系便会紧紧缠绕，在看不见的土壤里，撑起一片坚实的天地。

风穿过光秃秃的海棠树梢，带来远处交易所的钟声。苏洛握紧宇文杰递过来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人安心。

这场仗或许难打，但他们从来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