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两个人都克制不住笑了,喉咙里像酿了十斤蜜糖。
很幼稚且没意义的对话,红花在场恐怕会鄙夷他们。即便如此,应见画还是觉得,是该笑一笑。
杜知津就是这样一个,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复杂,依然能对着路边野花笑出来的人。
你问她有什么值得笑的,她会告诉你,花开了难道不值得欣喜吗?
同样的,那些阴谋诡计也不值得烦恼,也没什么话值得藏在心底秘而不宣。
他看着她剔透的眼眸,想。
等这件事结束,他就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
无论她接不接受自己的心意、接不接受自己的过去,他都认了。
见他止了笑意,眼中涌上另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杜知津也停下笑。
他们对视着,就像当初应见画把她捡回家里,她醒来看到的第一眼。
“哎阿墨,你爹是不是画师来着?”她看看自己手上潦草的笔墨,忽然忆起。
应见画点点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张空白的纸。
她猛地拍手,心血来潮道:“那你能不能给我画张像?我还没有画像呢。”
闻言,他犹豫片刻,答应下来:“好。待此间事毕寻个空闲日子,我给你画。”
他想的是,如果剖白心意后被拒绝,他起码还有一张画像。
————
“我们假设妖怪的目的是皇帝,而附身条件是服用‘羽涅真人’的药,邬题已经无法被附身,排除她,目前我们只知道侯夫人和丽妃一定服用了药,谷、胡二人未知,或者另有其人。”
赵终乾举手:“我打听过了,丽妃用的就是谷太师给的药,而据小黄门所说,胡大监也是时常昏厥靠仙药续命,症状与我娘一样。”
应见画:“侯夫人发病的时候皇后娘娘会来看望吗?”
他答:“两三年前会,我娘和姑姑关系不错,她和皇上的初遇还是我娘促成的。不过最近一年我不在家,所以不清楚。”
“那皇帝会一起来吗?”
他摇头。
杜知津:“看来妖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但是胡大监与皇帝朝夕相处,它怎么就没得手呢?”
这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应见画咳了几声,指指外面。
本朝有锦衣卫呢。
她“哦”了声,表情更兴奋了,也不知歪到哪去了。
赵终乾的身份再一次派上用场。他替二人解惑:“说来话长。其实不止我爹,朝中许多老臣都不喜欢谈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因为皇帝不喜欢,正所谓上行下效。老头如果不是为了给我娘治病,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沾。胡大监能得当今器重,自然也是表了态不信这个的。所以头两年,‘仙药’没传到他那,他是最近一年才开始吃药的。”
“原因也很简单。他老了,太监没有后代,任凭他认多少个干儿子都不安心,到底免不了俗,渴望吃了药能活得长久些,好不容易挣来的福气不能没命享。而自从他吃药的第二个月起,皇帝就不召他了。”
杜知津:“这么说,皇帝还挺敏锐的。”她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皇帝把自己关在宫殿里,朝也不上了,亲人也不见了,还勒令琉璃京不许讨论神鬼妖魔,甘心放弃富有四海的天下偏安一隅。
龙脉在此,他不该安心吗?
赵终乾点头,神秘地指了指天上:“不然养那么多锦衣卫干嘛,他们专门干这事的!”
“咳咳!”见一个两个都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应见画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们。
杜知津带头服软,同时眼神制止赵终乾。
师姐不高兴,师弟也不能高兴,这是门规。
看着鹌鹑似的两人,应见画觉得好笑。
他现在已经不会为了一点小事拈酸吃醋寤寐思服,决定与杜知津坦白后,缠在他心上的藤蔓便一根根撤去。
他敲敲桌子,掰回话题:“侯夫人可以控制,那么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丽妃。但连你我都知道丽妃吃了仙药,皇帝呢?”
“我倒觉得,丽妃用了仙药的消息,或许是妖怪有意放出去的。”杜知津道,“从前我以为妖怪只有蛮力,与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们不够聪明。就像绛尾和他的族人,绛尾单纯到甘愿放血报恩,族人则会因为颜色上的细微差异就霸凌排挤他。天道在赋予妖怪力量时,也取走了它们的‘神智’。而最近遇到的幻妖让我开始思考,会否有这么一群妖,已经无限接近人的智力了。”
“假真人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们,是的,它们很聪明,它们一样懂得谋划。如果皇帝知道连丽妃也可能被附身,他会怎么想?”
应见画即答:“他会害怕。”
“妖怪在借此告诉他,你已经无路可逃。”
次日醒来,你的枕边人还是“人”吗?
【作者有话说】
遇到了无良快递员掰扯了好一会,心累地赶出一章,希望大家不会遇到这样的快递员!
第66章画卷
◎杜知津,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
听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后,赵终乾发问。
“如果妖怪的目的是附身皇帝,它为什么不干脆从宫人下手?因为再怎么深居简出,也不可能完全脱离宫人伺候。而它只要在附身宫人后把那什么妖血放进水里,皇帝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下,不就得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