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梁雀桐戳了戳陶思越手上的疤痕,有一块是新长出来的肉,伴随着其他的深色痕迹。
“有点儿痒。”梁雀桐听到带着笑的声音,还带着哑腔,和他平时的声音迥然不同,她慌忙把自己的手和陶思越的伤疤拉开距离。
“你醒了,我叫他们进来。”梁雀桐定了定神,说出来她的第一句话。
“不用,我不需要他们在这儿,我只需要你在这儿,你终于来看我了。”陶思越委屈地说道,像是在埋怨她的不负责任,可是明明她已经没有责任。
因为怕打扰到病人休息病房里面开着的灯比较暗,梁雀桐习惯了在这个亮度里看陶思越,他的睫毛打下了一层光影,落在下眼睑上,梁雀桐问他:“你手上的疤是怎麽来的。”
陶思越回想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我一醒过来就看见这些疤了,但是我不知道是怎麽来的。”
“他们说我失忆了,但是我什麽都不记得,说我们两个已经离婚两年了,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他像是感到有点儿痛,皱起眉头,接着说道:“我什麽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刚刚结婚。”
“没人给你讲这两年发生了什麽吗?”梁雀桐看他痛得皱眉,但是还要滔滔不绝的解释,就不想让他再说那麽多了。
陶思越说:“有,他们说我当时也失忆了,说是手术留下的後遗症,这次也是手术留下的後遗症。”
梁雀桐有些无措,像是在劝解陶思越也像是在劝解自己,说:“你当时不记得我了,所以我们两个离婚了。”
陶思越为自己辩白:“我现在根本不记得那时候发生什麽了,对我而言过去的两年根本不存在,是空白的,你真的要我为我根本不知道的两年去负责吗?这一点儿都不公平啊,我只记得我刚和你结婚,我们两个刚刚过了新婚之夜。”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惭的说出私密的话。
梁雀桐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但是成功被他带偏,“我不是那个意思。”
“咱们两个复婚行吗?”陶思越趁她不注意抓住她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在求爱和怜悯,梁雀桐是唯一被祈求的一方。
梁雀桐不再看他的眼睛,又看了一眼病房中的表,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等明天再来看你。”
她说着给陶思越掖了掖被角,又将他一直攥着她的手慢慢松开,陶思越卸了力气,脸埋进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还是很哑,说可以。
梁雀桐说:“你记得喝点水。”
临出门前,像是不忍心似的,“我明天会过来的。”
陶广行和梅笛都已经先回家了,陶自陶靠着霍山的肩膀,在门口的长椅上坐着,曹湘坐在一边,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梁雀桐轻轻带上门之後,说:“自陶姐,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霍山说:“我送你吧。”
梁雀桐摇摇头,说:“我有话想和自陶姐说。”
陶自陶掏出来车钥匙,说:“走吧雀桐。”
车一直出了医院梁雀桐都没有说话,陶自陶拐了个弯上了大路,说:“雀桐,你们两个说了些什麽?”
“他说要我和他复婚。”梁雀桐像是在等着陶自陶问她。
“你呢,你怎麽说?”陶自陶的手指敲着方向盘问她。
“我觉得没必要了吧。”梁雀桐说,“他记不记得那两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了。”
她的语调像风一样轻,可偏偏那麽强硬。
梁雀桐不想再剥夺陶思越应该有的人生轨迹。这叫剥夺吗?她也不太清楚,他们两个当时不是应该有些相爱了吗?如果把相爱的那段时间叫做剥夺陶思越的人生的话,那麽她当时到底是什麽角色,陶思越的爱人,还是蒙骗陶思越的匹诺曹?
这是为他好的爱吗?那麽,陶思越把她从他的生命里剥夺,这也是爱吗?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陶思越如果记不起来,那该多好,爱与不爱的全都忘却,这样她根本不用担心陶思越会不会再次忘记,因为已经忘记了,可是偏偏他记得。
陶自陶在路边停下了车,她回头看向梁雀桐,梁雀桐早在不经意中落下眼泪,自己却像是不知情似的,任由泪水如降下,“雀桐,他从来没有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