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弱如丝,最後梧帝微不可察地说,“天道轮回,终归是命,谁也逃不过,有什麽後悔的?”
不後悔这半生,终归是他活得久些。
福公公这人,承多方恩情,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哪派人,他帮沈祀安兵变,又背着沈祀安保留了梧帝最後的体面。
他掺杂了太多,都融进了火里,接着火愈燃愈大,直至将乾清殿完全吞噬。
一阵风过,火光冲天,似乎在为一个帝王哀嚎,又似乎是为他壮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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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杳杳往回折返,穿过御花园,再往前走便是乾清宫,两派禁军交战打得不可开交,血腥味盖过花香,漆黑中有人擡眸,准确无误抓住她的身影,额角的鲜血顺着轮廓聚集在下巴继而凝成大的血珠滚落。
他慢条斯理的擦着刀刃,很明显,他是这场厮杀最後的胜者,身旁还有津晖,只不过他已经倒地不能再言语,沈祀安瞧不出异样,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假山上,居高临下,声音嘶哑问道,“去哪儿?”
活像一个饮血止渴的阎王。
“沈祀安”
乔杳杳偏开眼睛不去看津晖,只是平静道,“你没想让我走。”
“我给你机会了。”
乔杳杳不再好脾气,眉间的暴躁难以掩盖,捡起地上的剑直指他,“用我要挟乔家?何必做到这个份上?”
她的呼吸越发急促,乌云散去大半,月光洒下来正好落在银刃上,反折出乔杳杳的小脸,带有几分倔强。
“哪个份上?”
沈祀安这会儿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乔三,过了今晚,盛州就要改立沈姓为王,梧帝的罪己诏明日将传遍大街小巷。你要搞清楚,现在是在和谁说话。”
他单手支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吩咐下属收拾打扫,身体前倾,完全无视那长剑,
是啊,他从来都是身处高位……
“我给你过你机会了。”
“是你自己不要。”
“接下来……”
他看了一眼乾清宫,然後朝她伸出手,“你要和我一块儿进去了。”
“我叫你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还叫你心存侥幸,生出不该的妄念。”
“想要什麽,只能靠自己得到。”
“你什麽意思?!”胸腔中有什麽东西在翻滚,马上就要将她灼烧掉,乔杳杳还没有真的昏头拿剑刺他,她只是依旧傲然挺立在那儿,像只骄傲的孔雀。
可这点在沈祀安眼中根本不够看,他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制住,就像溪月郡时一样,乔杳杳脑子里炸开了话儿,岩浆迸溅。
所有人都是骄傲的,姚淮序是,沈祀安是,她乔杳杳同样是。
没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接收这种被迫,接受这种“屈辱”。
“小侯爷!乾清宫着火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纷纷寻找乾清宫的方向,在他们心中,那里装着至高无上的至尊宝座,除了沈祀安和乔杳杳,两人仍旧对视着,一个不服输,一个便硬是要看她妥协丶低头。
沈祀安擡手随意挥了挥,漫不经心道,“别让火势再大,是死是活,都行。”
说完他拦腰扛起乔杳杳去往最近的康宁宫,周围禁军没一个人敢打趣儿。
平日里乔杳杳自己走也要两刻,可被沈祀安扛着又颠簸不到半刻就到了,他把她放下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扯她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姚淮序前几日送到乔府的,是一条新的,崭新还裹挟了他头发的。
乔杳杳不肯,咬住了沈祀安的虎口,血腥味一下子涌到脑子里,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她太用力咬破了还是沈祀安杀的人太多了沾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