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给皇城的飞檐染上一层暖金,易凡握着青云宗的玄铁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刻着的流云纹。方才在宗门食堂啃完的猪腿还留着油香,此刻却被灵儿的话惊得差点呛到——要去接的贵客,竟是那日在福满楼闹出风波的皇城三公主萧雨烟。
"都怪绵绵那丫头。"易凡想起那日绵绵掏出假玉牌糊弄侍卫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灵儿将令牌塞进他掌心,指尖的温度透过令牌传来:"早去早回,路上小心。"她现新插的白玉兰随着动作轻颤,像是在为他送行。
云舟停在皇城郊外的槐树林,惊起一群归巢的寒鸦。几辆朱漆马车停在官道旁,车帘上绣着金线勾勒的鸾鸟,车轮边缘还镶嵌着碎玉,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易凡落地时带起一阵风,惊得马车旁的侍卫立刻按刀上前。
"在下青云宗易凡,特来迎接三公主殿下。"他抱拳行礼,玄色道袍的袖口扫过沾着草屑的手背。车帘轻动,露出张芙蓉面,黛眉微蹙,眼尾点着颗朱砂痣:"仙长这呢。"女子声音如清泉击石,手中捏着的鎏金护甲映出易凡略显狼狈的模样——方才赶路时,他为了避开一群筑基期妖兽,在山林里滚了两圈。
"我是公主的随行女官戴沐雨。"女子掀开帘子,露出月白色襦裙,腰间系着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公主小憩未醒,我们这便启程吧?"易凡点头,目光扫过马车缝隙,隐约看见一抹茜色裙角,还有半露的珍珠绣鞋。
马蹄声踏碎暮色时,易凡坐在车夫身旁,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马车里不时传来细碎响动,像是有人翻了个身,又或是玉镯相撞的清音。沐雨坐在另一辆马车上,指尖捏着符篆,目光警惕地望着两侧山林——此处离青云宗尚有百里,传闻常有劫道的山匪出没。
两个时辰后,夜幕如墨。易凡望着山道旁逐渐亮起的灯火,忽听身后马车传来慵懒的哈欠声。车帘猛地被掀开,三公主萧雨烟探出脑袋,乌随意挽着,鬓边还沾着根草叶:"怎么还没到?本公主腿都坐麻了!"她话音未落,便与易凡对上视线,先是一愣,继而爆出银铃般的笑声:"哎哟!这不是那位国舅府女婿吗?怎么成了接驾仙长?"
易凡耳尖烫,那日在酒楼被识破身份的尴尬瞬间涌上心头。萧雨烟却全然不顾,探出半截身子,茜色裙摆扫过他肩头:"不过仔细瞧瞧,你生得倒比画像上的潘安还俊些!"她手腕轻转,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响,"今年贵庚?可曾婚配?"
"公主殿下!"沐雨匆匆赶来,用帕子掩住萧雨烟半张脸,"仙长乃宗门贵客,不可无礼!"萧雨烟却咯咯笑着躲开,忽然瞥见易凡腰间挂着的斩龙剑:"这剑能借我玩玩吗?我还没摸过真正的仙剑呢!"
客栈的灯笼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易凡望着屋檐下的"悦来客栈"匾额,暗自叹了口气。伙计牵走马儿时,萧雨烟蹦跳着跟在他身后,间的金步摇晃得厉害:"说好了,今晚你得陪我下棋!上次在福满楼没分出胜负,本公主可不服气!"
"公主,不可胡闹。"沐雨的声音带着无奈,却换来萧雨烟的鬼脸。易凡望着这主仆二人,忽然想起绵绵缠着他要糖葫芦的模样。或许,这皇城公主与山野少女,倒也有几分相似的率真。
夜色渐深,易凡坐在客栈屋顶,望着萧雨烟房间透出的烛光。风里传来她哼唱的小调,不成曲调,却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远处山林传来狼嚎,他指尖微动,在客栈四周布下隐匿阵法——但愿这一路,能平安将这位"贵客"带回宗门。
易凡唇角微扬,目光掠过少女鬓边晃动的珍珠步摇:"原来心怡是乳名?倒比雨烟更添几分灵动。"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穗,看她耳尖泛起的淡粉,忽然想起下界茶楼里那些偷瞧说书人的千金小姐——一样的眼波流转,一样的藏不住欢喜。
"就知道你会喜欢!"心怡拽着他袖口往房间走,鎏金裙摆扫过青砖,"投壶可不许让我!上回在御花园,太子皇兄让了我三局,结果被我灌了十杯梨花白!"她推开雕花木门时,腕间玉镯与门环相撞,清越声响里混着胭脂香,倒比客栈廊下的夜合花还要甜些。
投壶铜壶在烛火下泛着暖光,易凡接过她递来的竹箭,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我在民间时,常去醉仙居看杂耍。"他屈指将竹箭投入壶中,听她出懊恼的轻呼,"那里的投壶可没这么雅致,赢了能换一坛老黄酒。"
心怡忽然凑近,间银铃几乎碰到他鼻尖:"民间好玩吗?是不是真有会喷火的戏子?还有卖糖画的老爷爷?"她眼中跃动的火苗,让易凡想起绵绵第一次见到糖葫芦时的模样。他刚要开口,忽觉神识触到地下室传来的阴寒之气——像极了妖修特有的灵息。
"明日再与你细说。"他不动声色地替她斟了杯茶,指尖在杯沿布下隔音符,"先赢了我再说。"心怡哼了一声,抓起三支竹箭就要投掷,却被沐雨掀帘打断:"公主,戌时三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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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嘛!"少女跺脚时,绣鞋上的珍珠簌簌掉落,"让我再玩一局!"沐雨无奈看向易凡,却见他忽然将竹箭全数投入铜壶,动作快得只余残影。心怡瞪大双眼,忽然伸手戳他胸口:"你耍赖!定是用了仙法!"
"自然是凭真本事。"易凡任她扯着自己衣袖晃来晃去,眼角余光却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影,"不过公主若是输了,便早些歇息如何?"心怡气鼓鼓地叉腰:"谁说我会输?再来十局——"话未说完,已被沐雨塞进嘴里一块醒酒糖。
看着她气呼呼爬上床的模样,易凡忍俊不禁。替她掖好被角时,瞥见她间滑落的玉簪,正是今日在街市上她非要买的那支缠枝莲纹。"明日给你换支更好的。"他低声道,指尖拂过她眉心,一道微光闪过,竟是替她布下了防妖咒。
客栈回廊的灯笼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易凡踩着月光走向地下室,靴底与青砖相击,出清越声响。路过厨房时,他顺手拎了块桂花糕——若是等会遇到麻烦,或许能拿来哄那醉鬼公主。
地下室的木门结着蛛网,却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无声开启。扑面而来的霉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易凡眯起眼,只见石阶下的阴影里,正蜷伏着三个身披黑袍的身影,他们胸前绣着的狼头图腾,正随着呼吸明灭——竟是北疆妖修的标记。
"来得正好。"为的黑袍人抬起头,指尖长出尺许长的利爪,"公主的血,该献给我们狼主,那宝贝就献给魔尊大人了。"易凡挑眉,将桂花糕抛进嘴里,斩龙剑已在掌心凝聚:"可惜,你们没这机会了。"
剑光闪过的刹那,他听见楼上隐约传来心怡的梦呓。那声音带着醉后的含糊,却清清楚楚喊着"小凡哥哥"。易凡嘴角微扬,剑光更盛——看来,今晚这场架,得战决了。毕竟,某位小公主明日醒来,怕是还要缠着他去看糖画呢。
暮春的风卷着槐花香掠过伏牛镇,易凡望着酒旗上"牛头酒肆"四个大字,听着伙计唾沫横飞地讲述牛魔王三借芭蕉扇的传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剑穗。心怡扒在客栈窗口,间的银铃随着晃动轻响:"小凡哥哥!我要吃清蒸鲈鱼,要配山间流泉的活水!"
"知道了。"易凡笑着应下,却在转身时瞥见她眼底闪过的一丝异色。集市离客栈不过百步,青石板路上摆满了山货,卖糖葫芦的老汉敲着竹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乡音:"客官瞧这果子,可是伏牛山上的野山楂!"他随手买了一串,却在接过时,用神识扫过街角鬼鬼祟祟的灰衣人——那人腰间挂着的,正是与三日前劫道者同款的青铜狼佩。
心怡倚在门框上咬着糖糕,看易凡空手而归,故意嘟起嘴:"鱼呢?莫不是被山间的妖物叼走了?"易凡挑眉,将糖葫芦塞进她手里:"早让伙计去办了。倒是公主殿下,方才与暗影卫说了什么?"少女指尖的糖糕骤然捏碎,碎屑落在茜色裙摆上,像撒了把碎钻。
"你"心怡抬头看他,却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棂,在他眉骨处投下暖金色的阴影,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清亮,像淬了冰的剑刃,洞悉一切。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地下室,他挥剑时带起的银光——那样的剑,本该斩尽世间不公,却偏生愿意为她守着这一方客栈。
"跟我来。"心怡忽然拽住他的袖口,胭脂香混着糖葫芦的甜腻扑面而来。房门在身后"咔嗒"锁上时,包裹解开的刹那,柔和的莹蓝光芒照亮整个房间。拳头大小的夜尘珠躺在锦缎上,表面流转的星芒如银河倒悬,映得心怡眼底一片璀璨。"这是父皇从国库最深处取的。"她指尖抚过珠子表面的纹路,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据说当年大禹治水时,曾用它照亮过龙门石窟的暗河。"
易凡瞳孔微缩,指尖拂过珠子边缘的饕餮纹——这分明是上古巫族的封印术。"此刻再看心怡,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竟比平日多了几分疏离。
"所以,"易凡靠在椅背上,看她慌乱地重新包好珠子,"公主并非单纯为母后祈福?"心怡的手忽然顿住,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里,混着远处山林里隐约的狼嚎。她忽然转身,将珠子塞进他怀里:"我要你亲自护着它上山!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易凡望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想起灵儿说过的话:"皇家的孩子,连哭都要算好时辰。"他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却在触到肌肤时,现她在抖。"好。"他将珠子收入储物袋,斩龙剑在掌心凝成虚影,"但你要答应我,从今日起,半步都不许离开我身边。"
心怡抬头看他,现他耳尖红得比糖葫芦还要鲜亮。窗外忽然下起细雨,雨丝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在皇城的那些夜晚,自己对着孤灯背诵《女戒》时,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有个人能握着她的手,说"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