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淌过窗棂,在床榻边织出一片细碎的银霜。夙缨蜷缩在景遥怀里,雪白的绒毛蹭着他温热的衣襟,像极了百年前在昆仑墟桃林里,她总爱这样赖着他的模样。只是此刻,那软糯的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孤寂,一字一句,都像针似的扎进景遥的心口。
“当年我燃了大半神魂挡下魔尊那一击,魂体险些溃散。”夙缨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残存的魂灵无处依附,只能勉强凝作猫身,才能守在你身边。”
景遥的手臂收紧了些,掌心贴着她温热的脊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能感觉到怀中小小的身躯在微微抖,那不是因为冷,而是百年积攒的委屈与苦楚,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你堕入轮回时,我跟着你去了凡间。”夙缨的头埋得更深,声音闷在他的衣襟里,“看着你投生在寻常农户家,裹着襁褓哭得通红;看着你蹒跚学步,摔得膝盖青肿,却咬着牙不肯哭;看着你长大些,跟着先生读书写字,眉眼间渐渐有了当年昆仑墟的影子……”
她顿了顿,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可我不能认你。我的魂体太弱,一旦泄露半分神兽气息,不仅会引来三界妖魔觊觎,还会连累你,让你被残存的魔气反噬。”
景遥的眼眶早已泛红,滚烫的泪意憋在眼底,却不敢落下来,怕惊扰了怀中的人。他想起这些年身边那只总也甩不掉的白猫——他幼时贪玩落水,是它叼着他的衣角,拼尽全力拖他上岸;他少年时被山匪劫走,是它趁夜溜进山匪窝,挠断了绑他的绳索;他修炼遇挫,坐在山崖上呆,是它安静地蹲在他身边,用脑袋蹭他的手背。
原来那些年的岁岁年年,从来都不是他孤身一人。
“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差点忘了自己是谁。”夙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看着你对着别的姑娘笑,看着你拜入新的师门,看着你渐渐长成独当一面的模样,可你看我的眼神,永远都是看着一只猫的模样。”
“我多想告诉你,我是夙缨啊。”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我多想再挽着你的手,在桃林里走一走;多想再听你喊我的名字,像当年那样……可我不能。”
百年光阴,于凡人而言是沧海桑田,于神兽而言,亦是漫漫无期的煎熬。她守着他轮回转世,守着他从懵懂稚童长成挺拔少年,守着他历经风雨,却始终只能做一只沉默的猫,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景遥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砸落在夙缨的绒毛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小脑袋,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是我不好……是我忘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他的手掌依旧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怀中的白猫呜咽着,伸出粉嫩的肉垫,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回应。
窗外的月光愈柔和,将相拥的一人一猫笼在一片静谧的银辉里。百年的孤寂与苦楚,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温暖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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