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院中的青石板上还凝着一层薄薄的湿意。沈清璃握着刚煎好的凝神丹,脚步轻快地踏过竹影,正要推门而入,指尖却在触及门扉的刹那顿住了。
门是虚掩着的,缝隙里漏出的声响,让她的动作不由得放轻了几分。
景遥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怀中蜷着那只通体雪白的猫。晨光淌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暖金,素来带着几分凌厉的眉眼,此刻竟柔和得不像话。他垂着眼,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猫的绒毛,口中的话语细碎又温柔,像是在对着挚交好友倾诉心事。
“……等找到聚魂草,再辅以昆仑墟的灵泉,定能帮你重塑人身。”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旁人难得窥见的缱绻,“百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白猫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琥珀色的眸子亮得惊人,喉咙里出细碎的呼噜声。
沈清璃的心猛地一跳,握着药瓶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认识景遥多年,自少时在昆仑墟相识,便一同历经了无数风雨。她见过他意气风的模样,见过他浴血奋战的模样,见过他失意落寞的模样,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温柔的模样。那眼神里的珍视与疼惜,绝非对着一只寻常的猫该有的。
更让她心绪不宁的是,这只白猫自出现以来,便寸步不离地守在景遥身边。寻常的猫,哪能这般通人性?哪能在妖魔环伺时,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景遥身侧?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枚淡红色的胎记,不知何时竟隐隐烫起来,像是有一团火苗在皮肉之下跳跃。这胎记自她出生便有,家中长辈说,这是与有缘人的魂契印记。她从前只当是坊间传闻,从未放在心上。可自从这只白猫出现后,这胎记便时常无故热,尤其是在靠近白猫的时候,那热度便愈灼人。
魂契印记……
沈清璃的心跳愈急促,脑海中闪过无数纷乱的念头。
她想起景遥偶尔望着白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怅惘与怀念;想起那日魔族来袭,白猫竟能引动周身灵气,替景遥挡下致命一击;想起昨夜她路过窗外,听见景遥低声唤着“夙缨”二字,而彼时,怀中的白猫正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夙缨……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尘封已久的闸门,在她的心底轰然洞开。
她隐约记得,多年前曾听师门长辈提及,景遥年少时,曾有一位形影不离的挚友,名唤夙缨。后来那人在封印魔尊一役中,为护景遥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难道……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她的心底疯狂滋长,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瞬间便蔓延了整片心湖。
她怔怔地站在门外,看着窗内一人一猫相依相偎的模样,掌心的胎记烫得愈厉害,几乎要灼穿皮肉。心中的疑窦如同潮水般翻涌,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重重迷雾,破土而出。
就在这时,屋内的景遥似是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蓦地抬眼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谁在外面?”
沈清璃猛地回过神,慌忙敛去眼底的惊涛骇浪,定了定神,轻轻推开房门,扬起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是我,看你昨夜修炼辛苦,特意给你送了凝神丹。”
她抬眼,目光落在那只白猫身上,又飞快地移开,只是掌心的热度,却久久未曾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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