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的话像一根细针,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帐外突然传来亲兵凄厉的呼喊:“李帅!不好了!浊族……浊族在阵前杀人了!”
“什么?”我猛地坐起身,左肩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却顾不上片刻喘息,一把推开扶着我的鱼玄机,踉跄着朝帐外冲去。
刚到帐门口,就听见城外传来百姓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哭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绝望,像无数把钝刀,一下下剐着我的心。
“太白,你的伤……”鱼玄机追出来,手里还攥着未包扎完的绷带。
我却已经迈开脚步,朝着城楼狂奔,每一步都牵扯着左肩的伤口,鲜血透过包扎的布条渗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必须去看看,那些我没能护住的百姓,到底遭遇了什么。
刚登上城楼,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压过了汾河的水汽。
我扶着城垛往下望去,瞬间浑身冰凉。
城墙根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
一百多具百姓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老人,有妇人,甚至还有几个小小的身躯,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囚车里那破烂的模样。
最刺眼的是那具小小的尸体,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磨掉耳朵的布偶,胸口一道狰狞的刀伤,染红了身上布满补丁的衣服。
是那个被浊族圣主举过头顶的孩子!我明明答应过他,会救他回家的!
“狗贼!我杀了你们!”一名士兵突然疯了似的冲向城门,被身边的战友死死抱住。
他挣扎着,哭喊着:“那是我邻居家的娃!”
他的哭声像瘟疫般蔓延开来,城楼上的士兵们再也绷不住,不少人背过身,用头盔挡住脸,肩膀却在剧烈颤抖。
我伸出手,死死抓住城垛,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文心的裂痕在这一刻剧烈扩张,剧痛让我几乎要昏厥过去。
体内的文气不受控制地翻腾,却被经脉里的煞气死死压制,只能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憋得我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城垛上,与城下的鲜血遥相呼应。
“李白!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下场!”浊族圣主的狂笑声从河滩传来。
他骑着高头大马,手里还提着一把滴血的弯刀,“若再不开城,我就再杀一百人!直到你跪在我面前求饶为止!”
“我去跟他们拼了!”高士提着染血的长枪冲上城楼,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就算全军覆没,也要让这些狗贼陪葬!”
“站住!”我嘶吼着拦住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现在冲出去,就是让更多人送死!你以为那些百姓的血,是让你用来冲动的吗?”
“那你说怎么办!”高士猛地将长枪插在地上,枪尖扎进城砖。
“看着他们杀人?看着百姓的尸体堆在城墙下?我们是军人,是文修,不是缩头乌龟!”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士兵的心上,不少人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质疑,还有压抑的愤怒。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说不定……李帅真的怕了……”
声音不大,却像炸雷般在城楼上响起。
我转头看去,是一个年轻的士兵,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却别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胡说什么!”高士一脚将那士兵踹倒在地,“李帅为了救百姓,差点死在浊煞阵里,你敢质疑他?”
“可百姓还是死了……”那士兵趴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城里的谣言都说,李帅是畏敌如虎,不敢跟浊族拼命……
现在百姓死了这么多,说不定……
投降真的能保住性命……”
“放屁!”高士怒喝着就要动手,却被我拉住。
我走到那士兵面前,蹲下身,看着他沾满尘土的脸,眼里满是恐惧和迷茫。
“你觉得,投降就能活?”我轻声问,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疲惫。
“我……我不知道……”士兵瑟缩了一下,“但我不想死,我娘还在等我……”
我的心猛地一揪。
是啊,他们都是普通人,都有牵挂的人。
可我不能让他们放弃,不能让百姓的血白流。
我站起身,走到城楼中央,将体内仅存的文气凝聚在喉咙里,声音透过文气传遍整个城楼,甚至飘到了城下的军营。
“你们以为投降就能活?浊族在以往屠杀将士百姓的时候,可曾因为谁投降就手软?”
“那些百姓,和我们的爹娘、妻儿一样,他们信任我们,才把性命交给我们。
现在他们死了,我们该做的不是投降,不是冲动,而是为他们报仇!是守住这座城,不让更多人死去!”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左肩的伤口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在城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