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一次?!”唐笑笑的尖叫如同淬火的刀刃,瞬间划破了安全屋地下室凝滞压抑的空气!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色煞白,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盯着沈翊,“沈医生!你……你疯了?!念念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让她去死?!”(心话:不行!绝对不行!这太荒谬了!太危险了!)
苏念安的反应更直接。
沈翊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那因为长期惊恐而显得过分脆弱的身体剧烈地瑟缩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刺中!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变成了灰败的纸色。放在小腹上的左手猛地蜷缩,死死扣住柔软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双刚因沈翊说“还有路”而亮起一丝微弱光芒的眼眸,顷刻间被汹涌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恐惧重新填满!
“死?”她气若游丝地重复着这个字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死的寒意,“不……沈医生……不行……”她下意识地摇头,动作迟缓而抗拒,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宝宝……宝宝还在……我不能死……我好不容易……”(心话:死?假死?万一弄假成真呢?我的宝宝怎么办?!)
“不是真的死!”沈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唐笑笑的惊叫和苏念安濒临崩溃的呓语。他没有回避她们惊骇欲绝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眼神深邃而沉重,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是‘社会性死亡’。”他清晰地吐出这个词,一字一顿,“让苏念安这个人,在法律意义上,在所有人眼中,彻底消失。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苏念安。”
“没有……苏念安?”苏念安喃喃重复,巨大的茫然感冲击着她的认知。她是谁?如果连名字和身份都没有了,她存在的根基又是什么?
“沈医生,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个‘死’法?”唐笑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紧绷急促,但眼神紧紧锁住沈翊,带着孤注一掷的迫切,“念念现在这样子,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沈翊走到小桌旁,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温水,推到苏念安面前,看着她下意识地接住杯子,冰凉的指尖接触到温热的杯壁时细微的颤抖。
“喝水,念念。”他的语气带着医者不容置疑的温和命令,旋即转向唐笑笑,神情恢复凝重,“常规途径,已经被顾霆琛堵死了。机场、车站、公路、水路,甚至城市内部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他的眼线和天价悬赏的亡命徒。我们的人刚刚传回消息,一些地下帮派也闻风而动,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这个安全屋,再隐蔽,也撑不了多久。”
唐笑笑的心猛地一沉。
苏念安捧着水杯,杯中的水因她双手的颤抖而漾开细密的波纹。
沈翊的话,像冰冷的铁锤,砸碎了她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所以,”沈翊的目光扫过两人绝望的脸,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想要活下去,想要保住孩子,想要彻底摆脱顾霆琛的掌控范围,唯一的生路,就是让他确信——苏念安已经死了。而且,是死透了,再无生还可能的那种。”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最精准的语言来描述这个疯狂却又是唯一可行的计划。
“我们需要制造一场‘意外’,一场足够悲惨、足够‘真实’、足以骗过警方、骗过媒体、最终骗过顾霆琛和他手下庞大调查机器的意外!”
“意外?”苏念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恐惧让她几乎说不出话。
“什么样的意外?车祸?坠楼?”唐笑笑急促地问,眉头紧锁。
“不,”沈翊摇头,眼神锐利,“城市内生的意外,痕迹太多,容易留下破绽。警方和顾霆琛的人都不是傻子。我们要的是——彻底失踪,尸骨无存。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断绝他们追查的线索,也断绝顾霆琛最后一丝‘活要见人’的念头!”
“尸骨无存……”苏念安的手指猛地收紧,滚烫的水溅了出来,落在她手背上,她却毫无知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坠崖。”沈翊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眼神如同手术刀般锋利,“选一处远离城市、人迹罕至、地理环境险峻的沿海悬崖。那里风大浪急,暗礁密布。”
他走到医疗柜旁,拿出一个小小的平板(屏幕做了特殊处理),打开一个预设好的地图软件,调出一个坐标点放大。
“这里,‘望海角’。悬崖高度过七十米,下面是乱石嶙峋的海滩和汹涌的暗流。自古以来就是‘自杀胜地’,每年都有失意者选择在此结束生命,尸体被海浪卷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屡见不鲜。”
地图上那个尖角形的突出海岸线,在冷光屏上显得格外孤绝和阴森。
“然后呢?”唐笑笑的声音也跟着紧张起来,手心冒汗。
“然后,”沈翊的指尖在屏幕上移动,“我们需要留下‘遗物’。在高崖边缘,靠近坠落点位置的显眼处,留下苏念安随身携带、具有强烈个人标识的物品。比如——”他的目光落在苏念安脖子上那条已经有些磨损、沾着些许污渍却一直被她贴身戴着的浅蓝色丝巾,“那条丝巾。以及,几张能体现你笔迹和风格的设计草稿,最好是未完成的,流露出绝望情绪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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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安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抓住了颈间的丝巾,仿佛那是她与过去唯一的微弱联系。遗物……她的遗物……
“最后,”沈翊的声音更沉,“一封‘遗书’。不需要长,几行字足够。模仿你现在的笔迹和心境,表达绝望、厌世、走投无路。语气要符合你刚刚经历母亲离世、被囚禁折磨、逃跑无望的处境。核心是:生无可恋,自愿赴死。”
“可是……没有尸体啊!”唐笑笑急道,“顾霆琛那种人,没见到尸体,他怎么可能信?他肯定会派人下海捞,掘地三尺也要找!”
“这正是计划的关键一环。”沈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我们需要另一具‘尸体’。一具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但生物信息能‘匹配’苏念安的尸体。”
“什么?!”苏念安和唐笑笑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怎么可能?!”唐笑笑的声音都变了调,“沈翊!我们去哪里弄……”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沈翊的眼神平静得可怕,里面没有疯狂,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周密。
“不需要我们去‘弄’。”沈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寒意,“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天,每一座城市的角落,都有无名者孤独地死去。无人认领,无人牵挂。在某个特定时间点,某个特定的地方,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苏念安和唐笑笑的脊背。
“你是说……”唐笑笑的嘴唇颤抖着,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失语。
“我们需要一个坐标,一个时间点,一场火灾,和一个合适的‘无名氏’样本。”沈翊的目光极其郑重地看向苏念安,“念念,这就是我需要你知情并同意的部分。真正的危险和……伦理的深渊,在这里。我会通过特殊的医疗渠道,提前准备好一份绝对‘干净’、与你生物信息‘吻合’的样本。当大火生时,它会出现在那个‘无名者’身边特定的位置,确保被焚毁后的残留物能被提取出关键的生物检材。”
苏念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猛地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尸体……替代的尸体……生物样本……这些冰冷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的画面让她生理性不适,更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巨大的罪恶感和恐惧!
“念念!”唐笑笑立刻扶住她,担忧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很残酷。”沈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解剖事实时的冷静,“但这是唯一能骗过现代刑侦技术,特别是dna比对的途径。顾霆琛能动用的资源,必然会要求最权威的机构进行最严格的鉴定。普通的手段,根本瞒不过去。只有用‘真实’的生物信息,去覆盖‘真实’的死亡,才能制造出不容置疑的‘真实’。”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次笼罩了小小的地下室。
只有苏念安压抑的、带着呕吐欲望的喘息声。
“那……然后呢?”唐笑笑的声音干涩,她也被这个计划的冷酷和周密深深震撼了,“就算……就算警方确认念念‘死亡’了……我们怎么离开?顾霆琛的人可能还在暗中盯着……”
“当死亡成为官方认定的‘事实’,”沈翊的语调渐渐恢复了平稳,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节奏,“苏念安这个身份就会被注销。追捕令失去目标,封锁自然解除。这个时候,一个与你过去毫无交集、全新的身份——名字、背景、护照、一切合法文件——就会生效。”
他走到角落的一个上锁的金属柜前,输入密码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e,”他将文件袋放在苏念安面前的小桌上,“华裔。父母早年在海外经商意外离世,留下遗产。自幼在海外长大,近期回国处理资产,因悲伤过度选择离开伤心地。”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苏念安,“一个性格安静、背景简单、几乎没有任何社交痕迹的年轻女性。她所有的身份文件、银行账户、学历证明,都已准备齐全。只要你点点头,苏念安在法律意义上‘死亡’的同时,e就将合法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