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羽涅跟着去看,“萧成衍”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她眼中。
那块沉重的金色令牌在桓恂指尖停留不过一瞬,便被他搁在案几上,发出“叩”的一声响。
他未再看向羽涅,只对孙副将挥了下手:“让他在正厅等我。”
孙副将会意,立刻转身出去引客。
萧成衍这时候递令牌来,羽涅思忖着他的来意。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出现,会是因为何事?
她不解,但是桓恂已明白萧成衍会为何而来。
他跟她说了几句话,让她先在原地等着吃饭,随即起身去了正厅。
凝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翠微的声音在羽涅耳边响起:“驸马这是干嘛去了,到底是谁来了娘子?”
谢骋也跟着好奇追问。
他没有让她去,羽涅对萧成衍的来意却十分好奇。
她摇了摇头,紧跟着,她也坐不住,起身往正厅而去。
沉稳的脚步声在正厅外响起,跟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到正厅门外的萧成衍解开系带,脱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韩介:“你在外面候着。”
韩介躬身接过披风,望了一眼门内的境况:“殿下真不用我跟着?”
“不用,我一人进去谈就行。”
见他态度坚决,韩介不再说话,退至廊下。
萧成衍跟着孙福将踏入房内。
桓恂没有起身迎接,静静坐着。
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桓恂,萧成衍神色平静。
桓恂手里捧着本兵书,连眼皮都未完全擡起。
他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声音冷得像冰:“广宁王在这个时候大驾光临,是有何指教?”他语气中的敌意明显。
自萧成衍首次提出“议和”之策,甚至不惜背负“懦夫”骂名以来,他数次试图与北邺方面取得联系,传递讯息,却始终无法见到桓恂。
今晚他冒险穿越双方的缓冲地带,再一次递上令牌,他本不抱希望,但没想到,桓恂会同意相见。
萧成衍不知,桓恂之所以会见他,纯粹是因为被羽涅看见了他递上来的令牌。
要是他不见,以羽涅的性子定会劝和。
索性直接见了,将话说清楚,省得他一直被烦。
面对桓恂的冷语,萧成衍平和。
他站在厅中,身形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孤直。
“指教不敢当。”他说:“如今赤甲卫兵锋之盛,成衍哪儿敢指教。”
即便他们曾经相熟,他曾待他如手足,但这时的他们是陌生的,甚至像是从未认识过。
桓恂也不跟他废话,径直问:“萧王不惜在这重要的时候前来,是想投降?”
萧成衍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不,不是投降。”
他微微停顿,然後才继续开口:“本王此来,是议和。
”
“哦?”桓恂似是来了兴趣。
萧成衍听他的语气,觉得此事有希望,跟着说出他们的条件。
“我南殷愿以淮水以北十四州,岁贡银数十万两,换将军止戈休战,保我南殷宗庙不坠。”
淮水以北十四州占了南殷近半疆土,岁贡数额更是惊人。
这般割地纳贡,对南殷而言已是伤筋动骨的让步。
桓恂手指在扶手上一叩:“称臣呢?”
果然,逃不开这一环。
萧成衍脊背挺直,他袖中的手紧握着。
沉默在空气中凝固,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打破死寂。
“称臣……”他再次擡起眼直直迎上桓恂,愤愤道:“桓将军,我此来是为保住萧氏血脉,延续南殷国祚。若去帝号,奉正朔,与亡国何异?届时,我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桓恂面容冷峭,声调平淡,字字如刀:“广宁王似乎还没认清现状。败军之将,有何资格谈条件,萧氏在你兄长决意负隅顽抗,决意北伐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悲愤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萧成衍被“败军之将”四个字似乎刺激到。
他猛地向前一步,径直喝问:“桓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