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疾步赶回靖王府,风卷残袍,心头那根弦绷得几乎要断。
偏院空寂无声,唯有石桌上一盏青焰残灯静静燃烧,幽光摇曳,像一只窥视人间的眼睛。
灯芯微弱,却刻着极细的纹路——归命纹逆阵。
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传讯的媒介。
一旦熄灭,便会向幕后之人出警报:计划有变,心祭将毁。
我站在灯前,指尖微颤,并非因惧,而是怒意如潮,几乎冲破理智的堤坝。
顾昭珩的意识在双生渊彼端戛然而止,那句“替我煎药”四字如针扎进骨髓。
他身边的人……竟从头到尾都在喂他毒药?
而那个凤凰虚影衔玉简坠落的方向,正是这偏院!
他们要借这盏残灯,重启万民共咒——让所有被我唤醒的人再度沉沦!
可笑的是,我一直以为内鬼藏在相府、在玄牝会残党之中,却忘了最危险的地方,从来都是看似最安全的身边人。
“老吴。”我压低声音,冷得如同冬夜寒铁。
暗影中,一道黑衣身影悄然落地,单膝跪地:“属下在。”
“昨夜守这偏院的是谁?”
他脸色骤变,喉结滚动:“是周幕僚……他说王爷需静养,不让任何人靠近,连送药都亲自经手。”
我冷笑出声,指尖轻抚灯焰边缘,火光映出我眸底金芒一闪:“好一个忠心耿耿、体贴入微的幕僚。”
话音未落,我已转身下令:“封锁全府,所有通道闭禁,唯留东南角小门虚掩,不得设防。再把这盏灯——移到我卧房窗台。”
老吴一怔:“王妃,若那是传讯之器,移动它会不会惊动对方?”
“就是要惊动。”我盯着那缕青焰,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笑意,“但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回到卧房,镜前坐下。
铜镜映出我的脸——苍白、瘦削,眼下青痕明显,左臂七道黑链盘踞皮肉,深嵌入肤,血痕未愈。
我故意让烛光斜照,将那黑链轮廓清晰投在墙上,如同枷锁缠魂。
“来人。”我虚弱开口,声音沙哑,“取安神汤……本宫心绞痛又犯了。”
婢女应声而入,我靠在榻上,喘息微促,指尖按住胸口,似不堪重负。
她退下后,便在廊下与其他侍女低语:“王妃撑不住了……千丝引反噬太重,听说昨晚呕了血……怕是活不过三日。”
话语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屋顶潜伏的耳中。
而后,我启动“影织·静默模式”,将自身气息彻底融入“众念之影”的共鸣场中——仿佛仍被千丝反噬,意识涣散,实则神识清明如刀,蛰伏于暗处,只等猎物入网。
三更梆子敲过,夜风骤紧。
一道黑影翻墙而入,身法轻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直扑我卧房窗台,目光死死盯住那盏青焰残灯,颤抖着手伸向灯芯。
“只要带回‘心祭残火’,主上就能重启万民共咒……百姓重陷幻梦,王爷毒不治,沈清棠……也会因失控成魔,被万人所焚……”他喃喃自语,眼中竟有泪光,“对不起……对不起……可若我不做,你们都得死……”
我缓缓起身,脚步无声,出现在他身后。
金丝一闪,如电掠出,瞬间缠上他手腕,狠狠一扯!
“啊!”他踉跄回头,瞳孔骤缩,“你——你怎么没被反噬?!你不是……不是已经……”
我冷眼看他,烛光下七道黑链随动作微微泛光,像是烙印,更像是戏台上的假面。
“你以为‘千丝引’的代价是真的?”我逼近一步,声音轻得像风,却冷得刺骨,“那七道黑链,是我用来骗你们的障眼法——真正受伤的,从来都是被你们蛊惑的百姓。”
他浑身剧震,想要挣扎,却现体内真气已被金丝封死,动弹不得。
我抬手,催动“逻辑推理·链式回溯”天赋。
视野骤然清明,无数线索如蛛网浮现——他袖口残留的“七情香”微粒,是玄牝会控制亲信的标记;他指腹茧痕位置异常,常年握笔书写密信所致;更关键的是,他脉搏中有一丝极细微的滞涩,源于长期服用“忘忧散”以压制愧疚情绪。
顺着这缕香气残留的因果线逆推——
画面闪现:城西枯井,井壁刻满符咒,两道瘦小身影蜷缩角落,女子怀中抱着幼童,口中喃喃:“爹爹……你会来救我们的,对吗……”
那是他的妻儿。
我收回视线,冷冷注视着他惨白的脸。
“你不是主谋。”我说,“你只是棋子,被捏住软肋的可怜人。但正因为你是棋子,才最有价值——你知道谁在背后下令,对吗?”
他嘴唇颤抖,泪水滚落:“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若我不取灯,她们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