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唯一的靶子。
“别……别过来!别过来!”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手里的刀胡乱地在鹿姑娘的脸前挥舞,“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我们同归于尽!”
他开始拖着鹿姑娘,一步步地向后退,想要退入更茂密的丛林深处,寻找一线生机。
鹿姑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冰冷的刀锋就在她的眼前晃动,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声音玩味而从容。
“放开她,我留你一具全尸。”
这句平静的话,却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那响马闻言,反而被激起了最后的凶性,他狂吼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说着,举起刀,就要朝鹿姑娘的脖子抹去。
“嗖——!”
第三支箭,如约而至。
这一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却并没有射向响马的任何要害部位。
它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轨迹,擦着鹿姑娘的鬓飞过,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动了她几根秀。
然后,在响马和鹿姑娘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那支箭“咄”的一声闷响,竟将响马持刀那只手宽大的衣袖,连同他肩膀上的一大块衣料,死死地钉在了他身后那棵两人合抱粗的古树树干上!
巨大的力量将响马整个人向后猛地一扯,他的手臂被强行拉伸、固定在了树上。
那把即将落下的钢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拉力,从他已经麻木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了鹿姑娘的脚边。
他被活生生地钉在了树上。
响马呆住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箭矢牢牢固定在树干上的衣袖,又试着挣扎了一下,却现那支箭仿佛拥有万钧之力,让他动弹不得。
他没死,甚至没有受伤,但他被彻底地、以一种极具羞辱性的方式,剥夺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绝对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那几个受伤的响马痛苦的呻吟,和那个被钉在树上的男人因为极度恐惧而出的“嗬嗬”喘息。
游戏,结束了。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个高大的身影,终于从林间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当最后一个匪徒被以那种近乎神迹的方式钉在树上时,鹿姑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一股难以抗拒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双腿一软,她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先前积累的恐惧与屈辱,以及此刻莫名的安心,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那个从林中走出的身影。
男人走得很慢,步伐沉稳而从容,仿佛不是从一场血腥的杀戮中走来,而是在自家的庭院里信步闲庭。
他很高大,身姿挺拔雄健,即便是最简单的行走,也带着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威势。
随着他走出阴影,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鹿姑娘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和穿着。
眉目俊朗,神态并不狠厉,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身上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文武袖袍子,这身打扮,与之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口中的“山大王”,实在是格格不入。
在另一边,那个扮演“山大王”的女孩已经欢快地跑了过去,开始为那些依旧被捆绑着的妇女们解开绳索。
她一边解,一边还像模像样地用脚踹了几下那个跪地求饶和那个吓尿了的响马,嘴里还嘟囔着“叫你们不听话!叫你们欺负人!”那副“小人得志”的可爱模样,让刚刚经历过生死恐怖的女人们,也终于放松了精神。
男人没有理会那边的小打小闹,他径直走到了鹿姑娘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那里,身形的阴影将鹿姑娘完全笼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鹿姑娘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仰着头,与他对视。
如果这一男一女真的是什么行事乖张的侠客,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山大王”,那自己和这些女人的命运,或许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男人那张冷峻的脸时,却意外地现,他此刻的表情并不算严肃。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甚至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看了一场有趣戏剧般的玩味。
这种眼神,让她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心安。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和那些匪徒,是完全不同的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男人动了。
他缓缓俯下身捡起了之前被鹿姑娘脱下、掉落在地上的那件素色外衫,递到她的面前,声音仍然带着那种审视的意味,但内容却让她心中一暖。
“很勇敢。”
他先是淡淡地评价了一句,然后才说道“穿上。”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鹿姑娘心中的寒冷和恐惧。
她接过那件带着些许尘土的外衫,脸颊瞬间烫得厉害,一片绯红迅从脸颊蔓延到了雪白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