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生气嘛?”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安静,低头问道,“生气也没用。反正已经说好了,今晚开始,你就住进将军府。”
“说好了什么?分明是被登徒子大将军给强行抓回去的!”鹿清彤抬起头,愤愤地回了一句。
只是这话虽然还带着气,但听起来却少了些真正的怒火,反倒更像是在撒娇和调笑了。
她有点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完了,自己这算是彻底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孙廷萧听了她的话,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震得他胸膛微微起伏。
“不一样的。”他笑道,“贼人抓你回去,是想让你做压寨夫人。我抓你回去,可是要去当差,干苦力的。”
话音未落,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那白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顿时跑得更快了。
鹿清彤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将他的脖子抱得更紧,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怀里。
而男人畅快的笑声,则洒在了长安城清冷的月光之下。
白马在寂静的长安长街上风驰电掣,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成了这静谧深夜里唯一的伴奏。
鹿清彤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最初的惊慌过后,一种奇异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夜风,吹得她鬓边的碎胡乱飞舞;鼻息间全是他身上传来的,混杂着酒气、皂角香和淡淡血腥味的浓烈男子气息;身后是他坚实滚烫的胸膛,隔着几层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了她自己的心上。
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荒唐,霸道,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无法言说的安全感和刺激感。
她从小饱读诗书,循规蹈矩,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像话本里的女主角一样,被一个男人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在深夜的京城长街上纵马狂奔。
她的酒意似乎被这冷冽的夜风吹散了几分,又似乎因为这剧烈的心跳而变得更浓了。
她不再挣扎,只是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一道道街坊,掠过一座座沉睡的府邸。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的度渐渐慢了下来。
鹿清彤抬起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
朱漆大门,门口蹲着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巨大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骁骑将军府。
门口站岗的卫兵看到将军归来,而且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挺直了胸膛,齐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即打开了门。
孙廷萧抱着鹿清彤,纵马直接入了府。
穿过宽阔的前院,直到二门前,他才终于勒住马,翻身而下。
而他落地之后,竟没有立刻将鹿清彤放下,而是依旧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内宅走去。
立刻有提着灯笼的下人迎了上来,为的是一位年约五旬、精神矍铄的老管家。
他看到孙廷萧怀中的鹿清彤,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惊讶,仿佛对此情此景早已见怪不怪。
“将军,您回来了。”老管家恭敬地躬身。
“福伯,”孙廷萧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吩咐道,“把东跨院的听雨轩收拾出来,给鹿主簿住下。再安排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过去伺候。”
“是,这就去办。”福伯应道。
“另外,”孙廷萧又补充道,“明日一早,你派人去城南的江南会馆,把鹿主簿的所有行李物件,都原封不动地取回来。”
“明白。”
吩咐完一切,孙廷萧才抱着鹿清彤,走进了那间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名为“听雨轩”的独立小院。
直到走进雅致清幽的厅堂里,在两名闻讯赶来的丫鬟面前,他才终于将她从自己怀里放了下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鹿清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被他伸手扶住。
“好好休息,主簿大人。”他扶着她的手臂,低头看着她那张因为醉意和羞愤而泛着迷人红晕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苦力活,明天才正式开始。”
说完,他便松开了手,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鹿清彤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这间完全陌生的、属于他的府邸之中,心中百感交集。
这究竟是龙潭虎穴,还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她不知道。
思绪混乱地站在厅堂中央,直到两个穿着青绿色比甲的丫鬟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福了一福,轻声说道“鹿主簿,夜深了,奴婢们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那轻柔的声音将鹿清彤从恍惚中唤醒。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眉清目秀、年纪比自己小些,可能也就二八芳龄的丫鬟,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不必……不必伺候,你们帮我准备好热水便可。”
她实在不习惯让陌生人如此贴身地服侍。
“是。”丫鬟们应声便要退下。
伤脑筋,真是伤脑筋。
鹿清彤揉了揉胀的太阳穴。
这骁骑将军府,对自己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而那个喜怒无常、行事霸道的男人,更是让她感到头痛不已。
“等等。”她又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丫鬟。
“主簿大人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