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愿意理他的。
她还是关心他的。
他真心实意地笑了。
杨雪霏一噎,“我问你话呢。”
驰朝诚实道:“已经湿了,觉得没必要再穿了。”
“等等。”杨雪霏问:“你怎么来的?大巴不是昨天就停了吗?”
她眉心一跳,缓缓看向驰朝的鞋,逼他抬起脚来。他起初还插科打诨,被杨雪霏一瞪,才不情不愿地抬脚。
果然,娇贵的鞋底磨损严重。
“疯子。”杨雪霏低骂。
他也不嫌丢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仔细一问,原来驰朝到了吴阿妹家后,没看到杨雪霏人,才急着出来找她。
杨雪霏算了算,她在镇上等消息时,驰朝刚好从镇上往村里走,两人便这么阴差阳错地错过。
而这条路上信号早已中断,驰朝自然还没收到杨雪霏的信息和电话。
驰朝问:“你去镇上做什么?”
杨雪霏答:“去拿快递,朋友寄了生日礼物。”
驰朝这次很聪明地没有自取其辱,没问是什么礼物,也没问是谁送的礼物值得她如此大动干戈,只默了默,问:“快递呢?”
“关门了,没拿到。”她摊了摊手。
两人一路往回走。
饶是驰朝浑身湿透,杨雪霏也固执地要他披上雨衣,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他俩一起顶着唯一的一件雨衣,冒雨前行。
“糟了,外婆是不是发现我不在家了?”
驰朝摇头,“外婆不知道我来了,我没叫她。”
杨雪霏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驰朝斟酌许久,“你还生我的气吗?”
一听这话,杨雪霏不自觉回忆起胸前异样的感受,从无人造访的境地,第一次被人对待,还是那样放肆的对待,要说完全抛之脑后,是不可能的。
她咬牙切齿道:“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驰朝很不要脸,“那就是不生气了,我们和好了,对么?”
杨雪霏翻了个白眼,“不然呢,难不成我现在和仇人一起淋雨吗?”
驰朝心满意足地笑了。
回程比来路短了很多,他们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锁好院门,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到了房间,杨雪霏才发现门口挂着件湿漉漉的雨衣。
她没想明白,既然驰朝来时有穿雨衣,是怎么把自己淋成这副模样的。
折腾了一晚上,时针已经快要指向零点。
杨雪霏累得想马上躺下睡觉,可烦人的驰朝非要她去洗个热水澡。
杨雪霏深知他某些时候格外倔强的狗脾气,为了堵住他的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洗到一半,灯忽然灭了,杨雪霏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声驰朝的名字。
“我在。”他答。
门外传来走动声,脚步声渐行渐近,手电筒的灯光透过宽大的门缝,照亮了浴室的一角。
杨雪霏定了定心,“你等我一小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他应了声“嗯”,没有就此安静下去,开始聊起他此去海晏的种种,自说自话似的,无需任何回应。
每当这种时刻,杨雪霏总是感到格外安心。哪怕窗外疾风阵阵、暴雨不绝,为数不多的热水随时都有可能使用完。
正如小时候,杨雪霏看了恐怖片,吓得在幼儿园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又怕丢了她幼儿园小霸主的面子。
彼时,小驰朝就是这样守在女厕所门口,高谈阔论着午睡时梦到的钢铁侠。
他好似天生就有这样爱人的能力,这样恰到好处、点到即止的体贴,既不叫人多想,也不叫人难安。
所以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竟也没将她惊动。
杨雪霏冲干身上的泡沫。
听着地动山摇般的风雨声,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及低低沉沉的男音,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就在这时,她听到他说:“生日快乐。”
十二点了啊。
杨雪霏说:“谢谢。”